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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平旦时分,趴在案几上睡着的黑夫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天还没亮,而传入耳中的,也不是鸡鸣,而是彻夜未停的惨叫……“都已经打了一夜了。”
他不免有点可怜那嫌犯,大概是因为秦律不提倡审案时动用刑讯,秦国的处刑尚且原始,只是简单的用木棍、竹棍抽打身体,但造成的痛苦也足够巨大。
并且,不打则已,一旦用刑,便要打到你张口为止!
过了一会,间歇响起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下去,当石再次被带上来时,已是遍体鳞伤。
昨夜被撞得差点吐血的尉史安圃亲自用刑,他下手毫不留情,石的背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全是血淋淋的笞痕,人也痛得昏死过去,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后,才哆嗦着醒了过来。
“说,还是不说?”
令史乐也暗恨石刚才将自己吓倒一事,这位本来爱笑的和蔼秦吏,此刻脸色冰冷。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石抬起头,看了阻止他自杀的黑夫一眼,自嘲地惨笑一下后,终于松了口。
再是铁打的男儿,也熬不过酷刑的折磨,除非他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石有一天上山砍柴,却不料误踩了猎户捕兽用的夹子。
这物什靠自己一个人死活掰不开,他呼救无果,还引来了一头斑斓的大花豹子……眼看他就要丧命豹口,就在这时,一个路过此地的瘦小男子杀死了花豹,救了他性命。
自此以后,石视那人为恩公,对他言听计从,二人还经常往来,渐成莫逆之交。
“那个救你的男子叫什么?是何籍贯身份?”
石这时候也老实了,一五一十地说道:“他叫敖,是庸耕者,住在乡上,原本是在楚国士人,三年前从大江南岸逃荒过来。
他们没有分到土地,只能做庸耕仆役,勉强维持生计。”
果然是那群和石往来甚密的庸耕者,尉史安圃轻声说诸位放心,他已经让人去控制这群人了。
石接着说道:“几天前,敖再次找到了我,想让我帮他做一件事……”
“杀人?”
黑夫皱眉问。
“不。”
石戴着枷锁,艰难地摇了摇头:“按他的说法,是要去捉奸……”
见石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敖对石说,柳树里的里监门欺辱了他一个伙伴的妻子,他还听闻,那里监门经常勾搭里中寡妇,还会乘猎户不在家时,去与猎户之妻通奸……在秦国,虽然打击男女不正当关系,但捕风捉影地说某男某女通奸是不行的,必须捉奸在床才算数,敖打算让石与他一同去捉奸,报复里监门。
石很傻,信以为真,那天还按照敖的嘱咐,带上了自己的刀,却没有细想这是要做什么用的。
“我先去乡里庸耕者寄居的地方,带敖出来,因为若无士伍雇佣,庸耕者不得离开乡邑。”
“我与敖到柳树里时,正好是朝食时间,里中的男女都下田去了,吾等到了猎户家门外,我透过窗缝,那里监门果然在与猎户之妻通奸……”
“敖说此事他来做就行,叫我看着外面,说着便借我肩膀,一脚踹开了窗户,跳了进去,这时候我才发现,我挂在腰间的拍髀,已不知何时在敖手中了!”
提及此事时,石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黑夫微微颔首,他对凶犯为二人,一人站在屋外,一人跃入杀人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尉史安圃等不及了,立刻起身道:“昨天我便问过,那些庸耕者去了乡中某里帮忙收割稻谷,那个敖想必也在其中,我已让几个亭长带人过去缉捕,我也立刻赶过去!”
说着,便急吼吼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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