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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吴荃不说,姜寒星却未必就看不出来。
于是明明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忽然让姜寒星心凭空起涟漪。
她想起段修己还在做百户的时候,曾经这样形容过她,说她这人,像是一团棉花,棉花暖洋洋软绵绵,但也不管是刀来还是剑来,都能原封不动回去。
过刚易折,像她这样的,才是无坚不摧。
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无坚不摧,说这话的人连一个百户位都保不住,打了八十杖关在监牢里,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姜寒星当然也有怕的。
大约是这几年独来独往惯,她是真怕人真心。
上回她劝吴荃的话,他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仍试图在她身上找他那个已亡故了的妹妹的影子。
可亲生父母兄妹都是会散的,又何况仿佛呢。
。
姜寒星这样想着,看向了吴荃:“怎么会,吴兄可是帮了我大忙。”
她这话很温和,笑也依旧在脸上,但在场除姜寒星外的四个人,除了留痕,都看出了她笑下面具已撕,是浑然一体铁石心肠。
吴荃当然知上次姜寒星已说的够明白了。
但他总还是忘不了梦里那个身影,永远才到他腰那么高,因为总是背对着他,不肯回头,所以如今他连她面容都快忘记了,她声音吴荃却一直还记得,因为她一直在那里叫他哥哥,问他,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所以吴荃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强撑出了笑:“说这种话宽慰我干什么,你虽叫我一声兄长,可就连你究竟是在做什么,都从来不肯跟我说……”
“梁少死了,我杀的。
你今晚不在衙门里,可能得明早一早去才能听说。”
姜寒星却就连这样话都不肯让他说。
她打断了他:“我与他有旧怨,事关亲友深仇大恨不死不休那种,不是你及时告诉到林明雨,我今天不可能能杀他,以后也绝不会有比今日更好时机。”
说着要心硬,姜寒星还是说着说着目光便软和了。
然后越软和,越是话伤人:“这事不光干系到我的仇怨,多知晓无异,上回也同你说过了,因此旁的我才不能多说,上回说过的此间事了了,我绝不再麻烦你,这话也仍还作数。”
说到这里,她看了徐桓之一眼,徐桓之很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她才又接着说:“快了了,大约也就这天的事。
还有就是,我叫吴兄一声兄长,就是酒桌上衙门里兄长的意思,不是小女孩屁股后边叫哥哥的意思,要是有什么引误会的,我以后不叫也就是。”
吴荃喃喃的:“我就是想要一个念想……”
“但是念想并没有用。”
姜寒星本也以为,当时找到吴荃那小妹妹尸首,这事便算是在他心中结,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印子刻在心里再抹不去,她索性也扒开自己的印子给他看:“当时我一朝之间双亲手足皆失,家破人亡,也一直带着一块面巾在身上,因为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最后一件东西,它在我身边就像是我娘仍在我身边,后来有人手贱抢走了它,我都心想我以后可究竟怎么活,但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因为那时我还有个很失心疯的师父在教授我武艺,每天睡前让我绑着十斤的沙袋从城南门跑到城北门,我回来后倒头就睡,一个月之后就什么都忘了,那人后来又要还我面巾,我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心中只是想这谁做的,有点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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