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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他心里一跳,忽然举起灯笼去照她的脸,仪贞连忙抬手遮脸,而后不甚耐烦地翻身朝向里头。
她没有哭。
皇帝罕少地有点不自在,将灯笼搁下后,自己在她床边坐了,两只手拢成拳,撑在膝头,握紧一时,又松开来。
他还没有到咏絮阁来过,索性放出眼光去,打量着屋中的布置,偶然瞥见膳桌上未收的温碗。
他清了清嗓子:“你没有吃东西?”
“…吃了。”
想了想,没有与他赌气的心思,她只是,想不通。
“那…陪我吃一点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也有无从排解的痛楚、甚至于食不下咽吗?还是,仅仅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
她不能否认,她对他怀着愤恨,但愤恨两个字,犹嫌太轻飘飘——
“我不明白。”
她回过身来,直视于他:“我们这些女子,已然裹进了这些斗争里,却为何依然不能参与这些斗争呢?”
“参与。”
皇帝重复了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学着理解这个词一般。
他思索了片刻,认真答道:“任何不费辛劳便享尽膏粱的人,都会在难以为继时第一个被舍弃出局——不独女子。”
哪怕他们没有选择。
所以,要不惜一切,成为生杀予夺的人。
至于“一切”
两个字里,是多少人的血肉,他算不清了。
他偶尔回想起先帝,牺牲帝王的尊严风骨,换得朝野的安宁,仿佛不失为不得已之下的一种抉择。
可是养虎为患,终究不能长久。
他不杀虎,虎便要侵吞这李家山河。
至少,不能白白地失去。
“我不想白白地失去…”
从床上支身坐起的人说了同样的话。
李鸿讶然侧首,目光灼灼地端详这个鬓发蓬乱的女子。
良久,他听见自己言语喑哑:“你总要我信任你、信任谢家,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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