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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仲怀还没出事前,什邡也常随家中女眷去寺庙进香,但大多时候是去更大的相国寺和白马寺,青龙寺常不是首选。
跟着小和尚绕过正殿,从偏殿右面的小路走进去,后面是一排厢房,从西向东一共六间。
小和尚指着东面第一间对她说:“施主就住那一间吧!
里面东西都是新洗过的,自去睡下便可,小僧就不过去了。”
待小和尚离开,什邡才卸下肩头的包裹环在胸前,迈步朝最东面的厢房走。
在经过第五间厢房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这时,隔壁房间的灯突然亮了,门被拉开,一个提着纱灯的年轻姑娘从房间里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第四间房门前。
她抬手轻轻叩了下门板,朝着门里的人喊:“表哥,你还好么?”
什邡淡淡窥了女子惨白又消瘦的脸一眼,没做停留,绕过她直接来到最后一间厢房门前。
房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她借着廊间微弱的光亮摸索进屋,在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找到火折子和油灯。
用火折子点燃油灯,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她转身去把房门锁好,然后才得空坐上拔步床,打开老郑给她的包裹。
包裹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物和一双千层底布鞋,衣服下面压着个黑色包裹,打开来,里面装着油纸包的牛肉和几张烧饼。
她从油纸包里拿出烧饼,又捻了块牛肉,就着桌上冷掉的茶水吃。
吃完烧饼,她将剩下的牛肉和烧饼重新包进包裹,放在床榻里面。
经了这番折腾,左肩锁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泛疼,她掀开衣襟,小心翼翼解开绷带,露出里面血红一片的伤口。
老郑给的药还有半瓶,她不敢再霍霍,仔仔细细在伤口上洒了一些,然后将绷带重新绑好。
折腾完这些,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她囫囵着抹了一把额头,吹灭油灯,合衣躺在床上。
十月已经入秋,山里的夜更凉一些,什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在徐县令家被调换的那封双鲤信封。
是谁想要杀徐晨风?对方设计栽赃她杀人到底是因为徐晨风还是她?如此精妙的一个布局,一个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更何况……肩头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提醒她对方的身份并不简单,否则怎会连万年县狱的狱卒和马三都被他收买?思及此,什邡顿时觉得头顶笼罩着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它将自己死死地笼罩其中,并随时可能骤然收网,而她却对它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亦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这一刻,她突然能理解张兰氏在大赦前夕自杀的行为了,前方无路可走,自由二字便成了画地的牢,使她寸步难行。
自己也是这样的么?什家不能回,父亲亡故,身上又背着一条人命,哪怕不是幕后凶手,中年丧子的徐县令又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长安?答案是,不能!
隔壁的咳嗽声还在断断续续,心烦意乱的什邡翻过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突然间觉得这个寂寥的夜里似乎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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