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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言所语,更是颠覆了他一切的认知,许多她或愤怒或悲伤娓娓道来的事情,与他了解的世界决然不同,他妄图反驳她,却斗不过伶牙俐齿的她,甚至被她说服。
钟以岫不只是被她侵吞了灵力、肉身,似乎连头脑中的一切旧有观念也被她击碎了。
他在这黑暗的石洞中,被她变成了四不像。
而当他都觉得要在这儿暗无天日中沉沦至死时,她忽然又放他离开了,轻飘飘地说要去更远的地方,要吃下更多的神魂,只将他抛出洞府推到海岸边。
可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打算,早就想好自己这条命要用来偿还了……钟以岫失魂落魄的回到明心宗后,用镜匣掩住了那段时间的回忆。
虽然无法完全忘掉,但只要镜匣还在,若不凝神去想,便可以忽略那些片段。
否则他像是被水草缠在海底,日夜溺水般不可逃离那十年回忆。
但此刻,时隔这么多年,有大量灵力从体内金核中涌出,熟悉的被掠夺感再次席卷,钟以岫脑中只剩下当年在黑暗洞室里的纠缠……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她是在羞辱他,还是单纯为了生存;他也分不清自己活到今日,是她留他一命,还是依旧打算对他物尽其用。
羡泽低头看他,只瞧见眉头紧蹙,鬓边额顶沁出细汗,层层叠叠的衣领处腾出热气,他像是一块寒玉被人扔进了蒸锅里,显露出烫手的润莹艳色。
脖颈处蜿蜒的淡蓝色血管朝上蔓延,隐隐又带出与艳色共生的死气。
羡泽听到了陆炽邑已经进了门来,聒噪不已,但她顾不上那些,将手搭在他脖颈上,想要正练《悲问仙抄》,将灵力汇入他体内。
她的灵力,比她本人还要抠搜,十分不舍的吞吐出一点——简直就像是人快渴死了,她却只给他嘴唇上一滴水。
但就是这滴水,像是某种引子、钥匙。
()他枯竭灵海内飘荡的金核,忽然流淌出灵力,灌入他经脉之中,他苍白的嘴唇终于浮现出血色,睫毛颤抖,吐息几口似乎慢慢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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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金核明明就在他灵海之中,为何他自己快死了也动用不得?羡泽正思考着,就听见外头一声大喊:“好你啊钟以岫,昨日叫我无事不登寡妇门!
结果你自己跑来爬寡妇床了!”
羡泽:“……”
陆炽邑你有本事御剑拿大喇叭喊去!
这一喊,似乎惊动了半昏的钟以岫,他剧烈咳嗽,缓缓睁开眼来,只瞧见四周床帐合围,日光缱绻,羡泽正垂眼俯看着他。
她动作温柔扶着他,钟以岫还能感觉到她肌肤臂弯中的暖,可她目光中却是探究与思索的凝视,他一瞬间只觉得过往黑暗里那魔神有了脸。
钟以岫恍惚地看着她,半晌挪不开眼。
陆炽邑在床帐外头无能狂怒:“钟以岫你这师尊也别做了!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衣冠禽兽的,你都病成那样了还找人家寡妇,她儿子知道了能砍死你!”
钟以岫如遭雷劈:寡妇?儿子?她……她就是那个羡泽,那个被陆炽邑纠缠的寡妇?羡泽也惊讶:他是师尊?幸好没有对他下毒——不过现在还不如下毒了。
钟以岫挣扎着起身,他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刚刚感觉浑身经脉剧痛无比,昏厥过去。
他这才发现身畔的羡泽衣襟散乱,鬓发垂落,连团髻上簪的花,都压碎揉烂落在了枕边。
她面色倒是如常,丝毫没有羞涩或委屈之意,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羡泽看他并不能读懂自己的眼神,直接道:“师尊,您能从我床上下去了吗?我的胳膊已经被你枕麻了。”
钟以岫呆滞:“……啊。”
羡泽感觉已经不需要小海螺项链,就能听到他内心崩溃的啊啊啊啊啊啊声,随着钟以岫呆住的表情,羡泽只感觉屋内温度骤降,几乎都能飘下雪来。
然后嘭的一声,冰霰炸开,寒雾弥漫,屋内瞬间冰封,床柱桌边挂满凇霜,如同冰窖。
钟以岫的身影,也消失了。
床帐被炸开的冰雾掀飞,陆炽邑被炸得眉毛头发上全是白霜,他呸呸嘴唇上的雪粒,道:“他、他走了?怎么还吓跑了?!”
羡泽抖了抖冻硬的床帐,穿上鞋子平静道:“好。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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