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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西坞门一开,卜恩就觉着面前的烧酒它不醇香了,索性在桌上留下几块碎银子,又抓了把花生米,拎起往生剑负在背后,走到茶楼的露台上,朝着那马上的红衣官兵做礼道:“见过赵都统。”
那人姓赵,正是现任禁卫军都统赵继,也是长青侯府的独苗,他瞧见卜恩本人倒也没太多惊讶,毕竟这个名字在金龙宴当晚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引发一定范围的议论了。
他侧目看了卜恩两眼,便翻身下马,展开手里的文书,亲手贴在布告板上,随后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百姓们心知这是宫里对金龙宴那晚行刺一事的处决,此时若不是拿红缨枪的禁卫军在这儿拦着,早就要挣着挤着凑过去看了。
赵继约莫是看出来百姓写在脸上的急迫,抑或是因为其他,两手在身后交叉一背,缓缓转过身子来,对着揣手站在对面小二楼那儿嚼着油炸花生米的卜恩,朗声道:“金龙宴大将军喻氏行刺一事,现已落实犯人若干,乃境外杀手组织寒梅所为,意在劫财,幸得渊亲王路遇出手相助,大将军得已保全性命,可惜天不佑我燕南良将,将军喻氏在此番行刺之中失去了双腿。”
满众哗然,连带着对面的卜恩也停下了从嚼花生米的腮帮子,瞪圆了眼珠子盯着赵继看。
只见他依旧一张刻板的脸,侧身指了指布告栏上文书,继续道:“众所周知大将军喻氏乃喻家末子,如今双腿尽失,愿意主动献上破佛,特发此书昭告天下,凡能取走将军向上人头者。”
他忽然故弄玄虚地顿在了关键时刻,看向卜恩的眼神也骤然带上了几分狠戾。
“将成为名刀破佛的下一任继主。”
卜恩揣在袖子里的手直接塌下去了,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嘴里的花生米也不香了。
“我是不是……来的又不太是时候?”
他无比尴尬地笑着说。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在你满嘴跑马车的时候保持冷静,所以现在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给我一个不那么让人想掐死你的理由。”
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将军府的路上,连晁真的是憋足了骂人的话,一进自家院子,就在后面给了喻恒坐的轮椅一脚,木质的轮椅就吱吱嘎嘎地朝着院里那口井去了。
喻恒把长刀一横,即使把自己停在了撞翻飞出去的边缘,小狐狸早就等不及地从雪里钻出来,前面甩着舌头,后面甩着尾巴地朝喻恒奔来。
“过来,乖宝儿。”
喻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聪明的小狐狸立即会意,纵身一跃,扑到喻恒的肩上,身子柔软的从后面弯曲着攀上另一边肩膀,大尾巴从前面兜回来,里面变成了会呼吸会舔人的狐皮毛领。
他摸着狐狸的尾巴,徐徐道:“你先别急着掐死我,你一样一样问,我一样一样编……呸,回答。”
连晁在院子里掐着腰来回走,短靴把脚边的积雪踢地飞扬起来,把在宫里憋得气全发泄在它上面似的。
他一边走着,时不时拽一下脖子上的帽绳,掰一掰自己的手指,捋着思路愤愤不平道:“一派胡言!
荒唐至极!
大理寺的人都用脚趾头来审犯人吗?不敢说背后的正主就算了,还给按个什么劫财的罪名?说出去有人信吗?燕南城里谁不知道你的败家能力,咱们将军府里有什么财?你柜子里的衣服吗!”
“还有那个渊亲王,”
他越说越激动,“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装瘸了,果然一瘸见人心,我一以前真是看错他了,还觉得他没什么远大理想,不会成为咱们的绊脚石,结果呢,你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大将军之位可以另寻良将,他还就真敢接啊!
亲王掌兵权,他怎么想的他,小皇帝看起来是心胸宽广的人吗?”
“晨远啊,你要不要先冷静冷静。”
喻恒事不关己地搓着小狐狸的毛尾巴,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连晁,这人现在还真是被自己给同化地厉害,什么都敢讲,什么都不顾忌。
“确实啊,这一番话拎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冷不丁的,一个尖细尖细的嗓音从围墙之上传过来,如此情景下,激得二人一同打了个激灵。
连晁方才没发泄完的怒火也被一下子浇灭了,呆愣了一会儿,随即毕恭毕敬朝着一跃而下的老太监拜了一拜,“见过李公公。”
“李公公来了怎么不走正门,围墙太高,可别冻坏了脚。”
喻恒讲话时多少有些阴阳怪气,李尚虽说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但是突然被人侵入了领地,还是惹得喻恒相当不爽。
“国舅爷府里的卫兵啊,说什么也不放老奴进来,老奴也是没法子,毕竟上头,可还有皇上催着呢。”
老太监赔着笑,慢吞吞地说,提起皇上,还要朝天作一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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