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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除了在圣旨上叫他与其他御史一同巡察江南西道外,还说这年节将近,恰巧灵真公主也该返京了,可最近官道有流匪作乱实在不安全,万一伤了公主玉体怎么办?于是特命他领一百神策士兵护送公主一道回京,”
他捋了捋胡须,知道对方想不通,于是又意味深长道,“公主坐镇江南西道这么多年,咱们这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什么可巡察的?要查也该查那些个边地重镇去,我们这里能出什么大事,还有,谁护送不行,非要让功臣之子辛苦这一遭,当咱们道是没人了吗……我看巡察是假,尚主——才是真啊。”
听者茅塞顿开,连连赞道:“县令果真才智非凡!
才智非凡啊!”
刘升轻哼一声,这样的话他听的可不少,一点儿新意都没有……于是他转而将目光再次放在了将裴钦众星捧月着的宾客们身上,他有些得意地评估着每一个人,这些人中,有些蠢货当真以为裴钦是来巡察他们这儿的,只看清了事情表面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冰雪聪明、看透全局,还有些不太蠢的能猜到圣旨背后“尚主”
之意,然而却胸无大略,见到贵人只知道顺着大腿往上爬、爬到长安去,却不知什么爬了有用、什么爬了没用,从前对灵真公主是这样,现在对裴钦也是这样,殊不知如今这般才是最好的。
在唐年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若是到了天子脚下,可就什么都难说了。
……若不是因为灵真公主,唐年县那是三年五载也遇不上巡察……等公主返了京,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刘升在心里慢慢盘算着未来,愈发得意洋洋了。
“……那个空位是?”
筵席静了一霎,也就在这么短短一瞬间,被裴钦逮着了机会,抬手指了指左列最前方的空席发问说。
他虽是行伍出身,但毕竟不是个缺心眼的,从开席到现在刘升的脸就跟树上的果子似的,青了又红,红了又黑,可谓是变化莫测,心中定是在怪自己喧宾夺主、驳了他的面子呢——他倒也不是故意不搭理刘升,只是这些人一个赶一个地说、跟见缝插针似的,叫他实在有些应付不来,现下可算是让他逮着了空,于是便立即将话题抛给刘升:
“是还有贵客未至吗?”
刘升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恭敬地赔笑道,“回御史的话!
是下官的恩师!
恩师年纪大了,又远在江夏,或许……或许还在途中,望御史见谅,见谅!”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骂道:这老不死的,怎么还没有来,要是今日因为你惹恼了准驸马,我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我并无怪罪之意,”
裴钦摆摆手,解释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御史宽仁……”
刘升抬袖拭去额间豆大的汗珠,瞥见他并没有愠怒,便眼珠囫囵一转,鼓足勇气挺了挺腰,有些得意地说道,“说到下官恩师,想必御史也是认得的——正是蔡粼蔡公。”
裴钦僵了一瞬,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原来是蔡公啊……”
呃,不认识。
……虽然他不认识,但在场的人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蔡公这些年是概不见客啊……今日我等也是沾了明府的光,得以有幸一睹蔡公风采啊!”
刘升笑而不语,心中也犯起了嘀咕:真是怪了,以前请这老不死的他可从未来过,这次倒是为何想通了?
“当年蔡公一篇《景园赋》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此佳作我看是十年未有!”
“是啊,下官最喜欢的还是结尾二句,收束自然、浑然天成,真是回味无穷……不知御史觉着哪句最好?”
“……我也觉着那两句甚好。”
裴钦垂下眼帘,隐去眼底的心虚,赶忙端起茶来,细细抿着。
这屋内的炭火还是烧的太旺了,要不然他的手心怎么都蒸出了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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