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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蔚光帝面前甚至比哥哥们都得脸,小公主在父皇母后和几个哥哥的宠溺中长大,哪怕皇后被废也依然是正室嫡出,有恃无恐,蔚光帝对她的宠爱不减分毫。
祁澄珵对祁涟就如同对她几个兄长一般,她是公认的在这宫中最澄清的存在,似乎从来看不见这华美宫墙内的泥垢和渣滓。
当然,六公主有女夫子教授,也不来文修馆进学,所以更加看不见他们兄弟间的勾心斗角,她只需要单纯无瑕地享受着哥哥们的优待。
面对手足的种种发难、鄙弃厌恶、冷眼旁观,祁涟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他还有母亲这个最大的软肋,一旦让宫中的任何一位贵人不满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受难没关系,却绝不能让母亲遭难。
每当二皇子的下人对他堵在墙根拳打脚踢时,母亲常年在冷水中洗衣落下一片冻疮的双手就似在抚着他的痛处,像儿时轻哼着歌谣哄他睡觉般让他安心,他每每就这样将还手的欲望摁回胸膛,任他们欺凌。
他想:‘这样就会让他们消气,不再欺负母亲了吧。
’
可天不遂人愿,苦难从未在他的忍让中消失,他在众人的鄙夷中渐渐长大,这样的欺凌也只是随皇子们的成熟换了另一种方式。
祁涟面对的,不仅是□□上的痛苦,更多的,是灵魂的屈辱。
坐在院外的泥塘边,他常常望向枝头那只白鸽,他想跳出这片泥塘,像那只白鸽,可以跃过宫墙,飞越自由的山川,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他一如既往坐在泥塘边,望向那白鸽,心底渐渐萌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这白鸽每日都会来到这里与他作伴,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有棱角的锐石,瞄准了它,他的朋友。
然后是寂静无声的死潭,乍现一只脖颈折断的白鸽,施施然漂在泥潭里,浮在绿藻的表面,与那片腐朽融为一体。
“我将要离开这里,你要一直在这里等我,与我永世为伴。”
他的皮肉扯了一扯,状似笑意。
按照大乾律例,皇子皆要外出历练三年才有受封的机会,若是不想外出历练的皇子皇孙此生便也与功名无缘了,更遑论封王赏地甚至获封太子。
因缘际会,祁涟凭着一份罪证,央求蔚光帝允他出宫游历,如今他便要出发了。
中年妇人鬓发缕白,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姣好容颜,她收拾好祁留安的包袱又一遍遍打开察看里面物什是否齐全,她又跑到床头,扒拉出夹缝中一个藏的极深的小木盒,将里面零零散散几个银子都塞到祁涟的包袱中。
这一幕正好被收拾漏水屋顶的祁涟看到,忙的跨上前来攥住中年妇人的手,对她摇了摇头:“娘,不用这么多,银子都给了我你可怎么办。”
说着,他拿了两块碎银子放进包袱,将其余几块又放回木盒塞到母亲手中。
出门时,祁留安回头望向这个生活了十九年的破落小院,他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只听到屋内低低的啜泣声。
离宫的少年暗暗发誓:待他回来时,他与母亲的际遇一定大不相同。
毕竟,只要他决意的事情,他便一定能做到,从来如此。
少年的背影挺阔而坚决,消失在琉璃瓦倒映下的泥污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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