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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繁也清楚,这里最该练的人不是福禄,而是柔弱的自己。
她依稀还记得刚醒来时,浑身上下不是这痛就是那痛,通体无力,骨头松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每日饱受折磨。
是师父以他一身医术保全了她的性命。
这些年,黎繁的药从未断过,喝得多了,已不知苦是何滋味,便也不觉得喝药有何难熬了。
师父救了她的命,许她新生,他比黎繁自己更盼着她长命百岁。
黎繁心知肚明,自己哪怕算不得健壮,能调养成这样,也已是让师父费了很多心血,只觉师父这犹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是怎样也报答不上了。
*
从医馆后堂的小门刚好可以瞧见不远处那片林子,林子穿过去便是洄河了。
这时节里,杏雨梨云,李白桃红,真是漂亮。
不过黎繁最喜欢的还是这会的气候。
寒冬已去,冰消雪释,日暖云舒,如若不是倒春寒,整个三月于她而言都十分舒适。
而兴州地处南地,夏日是有些烤人的,她虽不太怕热,却也不喜欢那湿黏的燥闷。
休息的日子里四人都有大把的暇逸,她虽然总被照顾着少做活,却也鲜有闲暇观此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医馆正门只拿了一扇门板下去,是不营业的意思,却也不是完全将人阻在门外——医者会休息,人生病可不休息。
但这里总归还是安静下来了。
师父是个大忙人,今日定是又要一头钻进他那书房,琢磨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福禄年少玩性大,却最怕师父敲打,想来要趁这个空档再温习一下往日所学;而黎繁早过了害怕被师父抓去抽查学问的年纪,又仗着师父对她的“偏爱”
,这会倒是心安理得地当上了大闲人。
前一日还忙得焦头烂额,毫无过度地陷入清闲中,难免会有无所事事之感。
但黎繁不怕无聊,只因梅儿甫将碗筷收拾好,便喜眉笑眼而来。
“今儿个又要做什么?”
躺椅上的黎繁手上捧着一本秦越人作的《难经》①,却只是随便翻着,哪有一点求学问的端正。
“循声楼,去吗?”
两刻钟之后,兴州城西的循声楼门外的小二吆喝着迎来了二位姑娘。
这二人衣着打扮并不扎眼,小的那个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对酒窝,话也多些;大的那个翩妍袅娜,只一身宽大衣衫太过显她清削,面上却从容淡然,也不会叫人觉得这女子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黎繁临出门前上楼换了套打扮,把她近日喜爱却一直没机会戴的镶金青玉钗戴上了;耳上配了对嵌丝耳坠,低头时,吊着碧甸子的银链相碰,弄出些细微的响声。
梅儿夸她生了个应当这般打扮的富贵相,她却道小丫头太嘴贫。
二人挑中了大堂里一处不错的位置,要两壶热茶,再点几碟零嘴点心,就坐着等开场了。
黎繁照旧点了鲜爽清甜的白茶,见梅儿点的武夷山茶,对着那厚重的褐色茶汤微微蹙眉:“怎就爱这些浓茶,仔细喝多了心悸,到时候又来跟我哭。”
循声楼是兴州城内最好的茶楼。
可这家最出名的却并非好茶,而是楼里聘的几位说书先生,因以名之“循声”
。
“我前些日子打听了,今儿早场是刘先生,姐姐可还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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