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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吧。”
刘克庄望着祁驼子,脸上带着笑。
祁驼子慢慢坐起,无神的眼珠子动了动,看了看刘克庄和宋慈等人,像是没睡醒,又要朝棺材里躺去。
“你还欠我三百钱呢,说了会来找你拿钱,眼下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刘克庄一把拉住祁驼子,不让他再躺倒。
“是我的,我的……”
祁驼子胸前的衣服被拉住,双手忙朝胸前环抱,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
刘克庄记得上次给了祁驼子五百钱,祁驼子就曾这般护在怀里,以为祁驼子怀里揣着钱,笑道:“看来你这几日手气不错,在柜坊赢了不少钱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别抵赖。”
“没钱,我没钱……”
祁驼子护得更紧了。
“你过去是临安府衙的仵作?”
宋慈忽然开口了。
刘克庄并不在意那三百钱,只是故意为难一下祁驼子,听得宋慈问话,便放开了祁驼子。
祁驼子护在胸前的双手慢慢松开了,头仍然摇着:“什么仵作……记不得了……”
他吧唧着嘴,似乎口干舌燥,从棺材里爬出,揭开墙角一口罐子,拿起破瓢舀水来喝。
“‘芮草融醋掩伤,甘草调汁显伤’,你能说出此法,不可能记不得。”
宋慈道,“你还有一个弟弟,唤作祁老二,住在城北泥溪村,以烧卖炭墼为生,我与他见过面,对你的过去已有所知。
十五年前,锦绣客舍的案子,是你办的吧?”
“锦绣客舍”
四字一入耳,祁驼子拿瓢的手忽然一顿。
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喝罢了水,把瓢扔进罐子,又要回棺材里躺下,根本没打算应宋慈的话。
宋慈继续道:“此案牵涉一家三口,妻子为人所害,丈夫蒙冤入狱,他们还有一孩子,当年只有五岁。”
提及自己,微微一顿,“如今这孩子已经长大,欲为亡母直冤,特来这城南义庄,求见于你。”
祁驼子正要爬回棺材,闻听此言,乜眼来盯着宋慈,似乎明白了宋慈是谁。
这么盯了几眼后,他把头偏开了,仍是一声不吭,但没再回到棺材之中,而是站在原地。
“寄顿尸体,一百钱;打听事情,两百钱。”
刘克庄忽然伸手入怀,掏出几张行在会子,“两百钱未免太少了,我先免去你那三百钱欠债,再多给你三五百钱,就算多给你三五贯也行。”
祁驼子一向嗜赌爱钱,刘克庄又想使出“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一套,哪知祁驼子没理睬他,甚至没向他手中的行在会子瞧上一眼。
他笑道:“你这老头,有些意思。
这钱你当真不要?那我可收回来了。”
说着他作势要把行在会子揣回怀中,祁驼子仍是无动于衷。
“你是当年那个有些驼背的仵作?”
韩絮忽然蹙眉上前,借着白惨惨的灯笼光,打量着祁驼子的身形样貌,“当年你去过嘉王府,却被王府护卫驱赶,我说得对吧?想不到你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祁驼子不认得韩絮是谁,朝韩絮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仍是不说话。
祁驼子没有再爬回棺材里睡觉,而是一直站在那里,这般长时间一动不动地不作声,足可见祁驼子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只是不愿开口而已。
祁驼子因为锦绣客舍的案子丢掉了仵作之职,后来又连遭变故,家中失火,妻女身死,自己瞎了一目,从此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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