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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些金银玉器都是接济穷苦人的,我可不能克扣穷苦人的钱财。
他知道我已察觉他的身份,非但没有为难我,反而直爽地承认他便是‘我来也’。
此后他每有义举,都来我这里质钱,我每次都足额付钱,还提前把钱分装入袋,方便他散与穷苦人家。”
这番话一说出来,刘克庄顿生敬意,起身道:“原来邹员外曾助叶籁兄行此义举,请受刘克庄一拜!”
邹员外拦住刘克庄,不让他下拜,道:“刘公子,你是叶籁老弟的故交,这可就见外了。”
请刘克庄坐下后,他才接着道,“叶籁老弟最后一次来见我时,提到了刘公子,也提到了宋提刑。
他说宋提刑以一人之力查案追凶,哪怕案情牵涉当朝权贵,哪怕遭遇各种阻碍,也没有丝毫遮掩退避,还说宋提刑为了救朋友,为了救众多素不相识的武学学子,宁愿自己受韩诬陷,揽下一切罪责,被官府打入牢狱。
叶籁老弟说这世上少有他佩服之人,虽然与宋提刑只见了几面,却对宋提刑佩服至深,还说无论如何都要助宋提刑一臂之力。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第二天全城人都在谈论‘我来也’的真名是叶籁,我才知道他去了府衙,自认身份,为宋提刑做证。
我只恨没能亲自去到当场,没能帮上叶籁老弟任何的忙。”
说到这里,他直视着宋慈,“能让叶籁老弟佩服的人,我邹某人自然也佩服。
宋提刑来查案,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只有一丝遮掩,那都是对不起叶籁老弟!”
宋慈心中激荡,似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只拱手道:“多谢员外!”
“宋提刑想知道吴老二什么事,只管问来。”
邹员外道,“我与他打过十多年的交道,也算知道他不少事。”
宋慈问道:“我想知道,绍熙元年,吴此仁有没有来员外这里典当过东西?”
“绍熙元年?”
邹员外暗暗一算,说道,“这怕是有十多年了。”
“是有十五年了,不知员外有无留存当年的收解账本?”
宋慈知道时间久远,邹员外极大可能不记得,他只寄希望于折银解库保有当年的收解账本,能通过收解账本看一看吴此仁有没有来典当过东西,以及典当的东西是什么。
吴此仁和吴大六怕被追究偷盗之罪,不肯承认当年在锦绣客舍中行窃,他终归需要自己找出证据来,于是想到偷来的东西必然要销赃,而销赃很可能会去解库,再加上吴此仁正好提到了折银解库,以及那个有些古怪的贾宝官也去了折银解库,他才想到来折银解库寻邹员外打听。
“我这解库做的是赎买赎卖的营生,难免有人过了期限才想起赎回当物,来我这里追索,”
邹员外道,“所以这白纸黑字的收解账本最为紧要,每一年的我都留着。”
宋慈眼睛一亮,道:“可否让我看一看绍熙元年的收解账本?”
“当然可以。”
邹员外立刻唤入当值的,吩咐将绍熙元年的收解账本取来,交到了宋慈的手中。
这册收解账本很厚,整个用油纸包裹起来,保存得很是完好,虽然纸张变得老旧泛黄,但没有虫蛀霉变,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
宋慈一页页地翻看,账本上的字密密麻麻,绍熙元年每一日的收解记录,从谁人那里收取了什么当物,当物价值多少,有无赎回,到期后是否倒手卖出,卖去了何处,皆有写明,可谓是翔实有序,一目了然。
这世上的解库,干的多是欺压当客的勾当,账册少不了各种涂改和缺失,然而邹员外开设折银解库,却把账册做得如此精细,既没有缺失任何一页,也不见一字涂改,可见在收解账本上没有任何造假,当真是世所罕见。
宋慈翻看收解账本之时,心中对邹员外更增敬意。
过不多时,宋慈翻到了三月和四月的收解记录,吴此仁的名字在字里行间出现了两次。
按照账本所记,吴此仁前一次来折银解库,是在三月二十七,典当的是衣服鞋子,后一次是在四月初一,也就是禹秋兰遇害的次日,典当的是一枚玉扣平安符和一支银簪子。
宋慈从韩絮处得知,母亲遇害当天,曾从韩淑那里获赠一枚极为贵重的平安符。
他也记得父亲曾送给母亲一支银簪子,这支银簪子很可能是杀害母亲的凶器之一。
这两样东西,案发后都不知所终,如今出现在吴此仁的典当记录中,可见当年吴此仁的确在锦绣客舍主守自盗,而当母亲遇害之时,吴此仁的同伙——他推想极大可能是吴大六——也的确藏身在行香子房中,目击了凶手行凶,事后极可能见财起意,将值钱的平安符和银簪子一并顺走了。
宋慈想着这些,继续朝账本上看去,只见这两样当物都注明了过期未赎,被一个叫作“金学士”
的人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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