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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安的声音冷静到近乎无情:“知府大人希望底下发生的凶杀案越少越好,这样不会影响他的政绩;仵作没有油水可捞,懒得在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妇身上花费心神。”
“梅家人盼着借女儿的死,从林七手里再榨一笔钱财,顾不上管她;林七认定梅月名节有亏,对她的死无动于衷;等梅月的那些好友想办法把她接回去安葬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尸身散发出浓烈的臭味,掩盖了所有异常。”
“阴错阳差之下,郭志杰全身而退。”
扶桑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冷,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给郭志杰定罪的证据已经有了,我们是报官,还是把他押过来,交给梅姑娘收拾?”
谢承安沉默良久,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承安,”
扶桑歪着脑袋发了一会儿呆,喃喃道,“你说,郭志杰是凶手,林七就不是吗?他至少也算帮凶吧?”
谢承安怔了怔,问:“扶桑姑娘何出此言?”
“梅月本来不敢奢望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是林七给了她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命运的眷顾,又亲手毁了这一切。”
扶桑想起她感知到的那些浓烈的爱与恨,就替梅月觉得委屈:“哪怕梅月真的做过对不起林七的事,林七也不该在新婚之夜把她赶出去,让她孤身一人走夜路。
要不是林七无情在先,郭志杰根本没那么容易下手。”
谢承安欲言又止,停顿片刻,问道:“扶桑姑娘,你说的是你的看法,还是梅月的真实想法?梅月死前不止仇恨郭志杰,也埋怨林七吗?”
扶桑斩钉截铁地道:“当然埋怨林七!
不然她把白帕子攥得那么紧干什么?”
“……我明白了。”
谢承安点了点头,“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二人照旧回到七星岗上的破房子里过夜。
扶桑坐在残破的窗台上,淡淡的影子和月色融为一体,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两只脚在半空中晃呀晃。
谢承安闭目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趁扶桑不注意,掀起薄薄的眼皮悄悄打量她,像是在打量一个看不透的谜。
来到太平镇的第三天,也就是梅月化为厉鬼之前的最后一天,谢承安不仅没有露出任何紧张之色,还变得放松了许多。
他带着扶桑在早集上慢慢逛了一圈,以十分实惠的价格买了两套换洗的成衣,迭得整整齐齐的,放进书箱里。
紧接着,他走进一家茶楼,要了几样早点,一壶好茶,开始温书。
扶桑趁着日头被云层遮蔽的间隙,从书箱中飘出来,趴在谢承安肩头看了一会儿,发现书上的字她全都认识,意思也能理解。
所以,她活着的时候,大概读过不少书,家境并不差。
那她的残魂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呢?
谢承安一直在茶楼中坐到午后,才从书箱中挑出七八本书,用柔软的细布一层层包裹起来,走进一家书肆,开始问价。
他从这间书肆问到那间书肆,因着挑出来的书籍都是市面上少见的珍本孤本,长得又像浊世佳公子,很快引起旁人的注意。
好几个书肆老板追在谢承安身后,要他把书留下,不多时,又有四五个消息灵通的二手书贩拦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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