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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夏木茂盛,高大的亭盖遮下了碧波似的影,他盘腿坐在蒲团上,一把连同书院服饰一并送来的琴横在膝上。
陌尘衣当时说要给他买琴,但还目前在慕色,晏氏的宝库他也去过,却觉无哪一把琴可与少年相配。
眼下也仅能用手边的这一把。
有风自青萍之末旋起,披一席青色衣袍的少年在树下弹起一曲又一曲。
他会的曲子繁多,毕竟当过挽仙楼的琴师,当世盛行的曲目皆要练习,但多是风月。
既然答应了陌尘衣每一曲都试一试,他也没有去挑选,想到什么弹什么。
曲如流水,从风花雪月至灯花棋子,依依杨柳送多情人,春末荼蘼盛,冬雪侯归人,终于唯一的一首峥嵘铿锵,狼烟烽四起,春闺梦里。
音愈高,声越切。
而秋眠显然低估了这把琴的质量。
“铮——!”
一声过后,弦断琴毁。
秋眠垂眸道:“我去修一修。”
“不必了。”
陌尘衣起身上前,合住他的泛红的指尖,说:“后面的曲子,下回再弹吧。”
“可是……”
“我徒弟不会在这里。”
陌尘衣沉声道:“离开此处,我们再弹。”
感谢
有陌尘衣在,当可在这玲珑囚笼中来去自如。
黄昏时,秋眠再回了一趟书院。
两个时辰后,他与陌尘衣在晏司供奉堂后碰头。
二人匿去气息,至供奉堂后院高墙上。
秋眠仍怀抱那把断过弦的琴,而今那崩弦已被续上,他衣袖宽垂,神色竟亦是轻快。
他信手拨了几个音,未有一音奏出,却有灵波微漾,悄然的弦音潜入风中,往空寂的堂内去了。
门扉深几许,月溶溶在天。
灵识与琴音相融,片刻后,他已对祠堂内景了然,尤其正堂上,那所谓不留相的“神明”
留下的一盏金灯。
此灯并非甚么了不得的法器,仅就是一个用以传达生灵祈愿的转换器。
薛倾明的目的是要做天道,他的一贯索求,便是人间的香火与祈愿。
曾经的太仪天道谨守了法则,无情上善,祂维系的是境界内的大因果。
穿书局内有太多的天道在任职,祂们说,每天要处理的因果如汪洋大海,如果只是因果也就还好了,夹在其中一并送上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愿望。
可若不在因果中,这些愿望祂们并不会如何,也不能如何,用祂们的话说,便是——
信吾也好,不吾信也无妨。
毕竟,拜的又何曾是吾呢?
而揭开那层面纱,换个说法,心愿也可称为“执念”
。
在天道那儿,就叫作功德。
要是运转得当,这是比仅靠灵力清修,要快千百倍的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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