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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这可不兴说,咱还是聊点能聊的,比方说聂家娘子喜爱调香,上京贵女纷纷效仿,各种香价涨了快三成呢,你说咱俩这会儿沾手,还能分上一杯羹吗……”
好巧不巧,雅间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桑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急忙对容绪说:“这种市井闲谈都是瞎扯的,娘子莫放心上!”
“是啊,是啊。”
李将军附和着点头,还想再说上两句,却忽然想起临行前主子的叮嘱。
——只管把容绪安全护送入京,旁的不用赘言。
左思右想之后,李将军决定将赘言咽进肚子里,横竖还有三天进京,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再悄么声瞧一眼容娘子的神色,云淡风轻,一切如常,想来没事。
殊不知两日后一行人抵达陈留时,容娘子称病,闭门不出,并且拒绝问诊。
这下子李将军急得直挠头,苦等几日未果,终于朝京城递了飞鸽传书。
–
客栈上房内,桑知去端汤药,聆玉则躬身整理箱笼。
容绪斜倚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头脑昏昏沉沉看不进去多少。
她索性撂下书卷,支颐瞧聆玉忙活。
见聆玉双手捧出一份赤金卷轴,恭敬地轻放在长条案上,容绪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拿来我看看。”
实际上在会稽时已经看过好几回,但无论是代为传旨的李严,还是容绪自己,都说不上来皇帝这幅亲手绘就的丹青是何之意。
展翅欲飞的鹰,绒羽生动,设色传神,可称良作。
都说鹰桀骜难驯,但画中之鹰眼神温和,不似乖戾,倒像是已被人降服。
加之新帝践祚以来,杀宦官、斩巨贪、推新政,手段狠辣,叫人心惊,也让容绪觉得陌生。
因此再看这幅画时,总会不由地想,这是新帝对容家的敲打之意吗?
伏山一役,爹爹殉国,兄长重伤,容家军以牺牲四万人,伤两万余的代价,重创北晟,夺回大小边城十一座。
如今兄长仍旧镇守北疆,三年间越来越多人因敬佩容家忠义而投军,就连坊间的垂髫小童都知道容少将军护佑大鄞平安,厥功甚伟。
容绪担心有人在背后煽动民意,捧杀容家,特遣人暗查,然而未有所获。
若说这一幅鹰像真是敲打之意,也就没必要把她抓去京城……
本就因月信而浑身不适,现下又思虑这些,容绪渐起不耐之色,将那卷轴重重一合。
未曾想力道太巧,卷轴砰一声坠地。
聆玉骇了一跳,连忙蹲身去拾,捧起来后细细察看是否有损——这可是御赐之物,怠慢不得。
容绪叫住聆玉,“去看看桑知在做什么,汤药还未熬好?”
聆玉连忙应是,把赤金卷轴用软绸包裹妥当、放置妥当,这才退下。
容绪瞥一眼软绸,拨了拨烛芯,重又捧起书卷。
片刻后,闻得房外走廊上步音飒沓,容绪微微蹙眉,还未及投去目光,便听得一声朗笑。
“容沛沛,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这一声熟悉的沛沛,叫容绪一阵恍惚,怔然间好似把她拉回了年少时。
那时他还不是九五之尊,刚刚承袭父爵,成了整个大鄞最年轻的亲王。
要好的几位郎君娘子聚在一处,等他从宫中领旨归来。
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小半天才现身,手上还提着酥月斋的点心。
他翻身下马,一脸掩不住的得色,不是因为新得王爵,而是等不及向容绪炫耀:“我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把刚出炉的芋头饼包圆了。
容沛沛,你求求我的话,我可以赠你一枚。”
众人知晓容绪最喜软糯之物,咸甜皆可,近来尤爱酥月斋的芋头饼。
南方来的芋头打成泥,加牛乳搅拌,连糖酪都不用,就已十分清甜,回味更是醇厚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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