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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过后,张居正才提及今天见他们俩的主题:“老夫见到了陶大人的一份奏折,建议越过人丁税,直接收取田亩税。
这个提法委实大胆,比世宗时所提的‘一条鞭法’变法更为彻底。
陶大人说这是闵贤侄的想法,没想到闵贤侄对赋税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你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呢?”
闵悉说:“历朝历代皆以统治人口的多寡来判断王朝的强大与否,说明朝廷是希望人口多的。
然而朝廷所做种种却非鼓励百姓养儿育女,百姓养育的子女越多,所承受的赋税也就越高,这让很多百姓不敢生,甚至还有生下来就弃养的。
所以丁银的存在首先不利于人口增长。
其次,人口可以藏匿,田亩却难以隐藏。
所丈量之田亩皆需纳税,这样税目跟人口不挂钩,就无法隐匿。
只需考察各地方官员的政绩,即可保证赋税征收到位。”
摊丁入亩配上考成法,不怕税收收不上来,只是这样一来,张居正就彻底把地主阶层得罪狠了。
不过就算是一条鞭法,照样也要得罪地主阶层,既然都得罪了,得罪得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张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闵悉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笑出声:“你小子比老夫还会算计,对我胃口,我喜欢!
可惜你读书太迟,你要是个举人,老夫高低给你弄到户部来,替我设法去搜刮那些大户。”
这是得了张居正的青眼了,陶礼之和云霁都为他感到高兴。
但闵悉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他太清楚张居正的下场了,他搜刮大户越狠,想他死的人就越多。
要是那些大户知道自己也掺了一脚,那他还有好日子过吗?闵悉想了想,还是说了:“大人,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居正一拂袖:“说吧。
这都是过年走亲访友说闲话,老夫不会怪罪于你的。”
闵悉说:“您这实行新的税改,充盈了国库,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会念您好的人怕是不多。
朝中大臣们谁家不是良田万顷?您这等于是割他们的肉,他们只怕会对您恨之入骨。”
他觉得张居正也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人,所以也就大着胆子皮说了。
张居正哈哈笑道:“是的,所以坏人都让老夫给当了。
由他们恨去吧!”
“自古变法者,注定都是背骂名的。
只要陛下明辨是非,能给予大人完全的信任,这都不是什么事。”
闵悉接下来的话没有接着说。
他这话刚说完,陶礼之和云霁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陶礼之牙根痒痒的,这个闵悉,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忘了上次跟自己是怎么保证的了?果然,闵悉被戚继光给训斥了:“大胆!
竟敢怀疑陛下对首辅大人的信任!”
闵悉赶紧作揖:“学生不敢!
首辅大人是陛下的老师,是太后钦点辅佐陛下的重臣。
只是陛下年幼,尚未亲政,学生只怕有心人在陛下耳边挑拨离间大人和陛下的关系。
一旦陛下亲政,他能完全理解大人的苦心吗?”
言下之意,现在的一切是张居正和李太后促成的,小皇帝并没有参与,他只有没日没夜的做功课,朝中大事都跟他无关,他只会觉得张居正夺了自己的权。
张居正摆了摆手:“无碍,元敬,这里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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