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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想来是先前陛下留他侍寝的事情他还没能释怀,便带入了梦里,想起了新婚夜的难堪。
其实女帝除了最开头那一年多,后面这些年对他都还不错,不曾亏待了他。
他忽然想到什么。
莫非……女帝先前是在给他台阶?为了要选秀,怕他无宠在宫中不好做,特意留他侍寝……?
那倒是他不识趣了些,女帝没开罪他已经是看他周全妥帖的恩德了。
自己怎如此蠢笨,竟没猜到女帝的意思?他不禁有些懊恼,幼时在家中学着如何做一个家主便被父亲评价“不擅人心”
,后来学着做一个皇储妃又被母亲认为“缺乏风情”
,现下服侍了女帝快二十年,竟没看出女帝是想给他面子。
学了那些东西都学进狗肚子里了。
“绿竹,拿了账本来,本宫要着人准备内宫修整事宜。”
“怎么了,看什么呢。”
法兰切斯卡端了一碟瓜子,嗑得嘎嘣脆,凑过来看女帝手里的密报,“不是都准备睡了么。”
女帝毫不留情,头也不回,卷起信封便兜头拍在侍卫脑门上:“我看你眼里是越发没规矩了。”
“哎呀我一直都这样,写的什么啊……”
见女帝把纸展开来递给他,他才接了读起来,“昨天许留仙的事儿?”
“是啊,我说她许大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内宫了呢,原来是为了和沉晨示好,好让沉晨支持她清丈田地的提案。”
“你不是都答应选秀了?”
法兰切斯卡随手拿了旁边一盏茶,牛饮似的灌了一口,“沉晨也要支持她的提案了吧?”
“有什么支持不支持的,我本来就认为应该重新清丈耕地,沉晨不过是觉得尚不妥帖罢了,这招是许留仙心急了……就是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哎,那是我的茶!”
女帝从法兰切斯卡手里夺回茶盏,盖碗里却已空了,“……长宁,再给朕上一盏茶来。”
“喏。”
长宁在外间应了一声,不一会却又快步进了殿来,“陛下,崔侧君求见。”
“纯如?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女帝不解,却还是允了,“让他进来吧。”
法兰切斯卡一听,这多半就留崔简了,他忙放了密报从后门出去了。
“陛下,臣侍昨日下午查验了账册,今日又在各个宫殿转了转,整理了需要修葺的宫殿名录及大致的修理内容,这是臣侍草拟的章程和预算,还请陛下过目。”
“纯如做事朕一向放心。”
话是这么说,女帝还是把折子拿过来,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崔简这般人才,不入朝堂实在可惜,女帝不禁心下感慨,才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把各宫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甚至连工部运料制漆的费用和时间都考虑在内,说是草拟,实际上已经可以拿去督办了。
要不是先帝定的婚约,他必得是个前朝的能臣。
“好,纯如你只管安排内侍省照办就是。”
“谢陛下恩典。”
崔简谢了恩,“臣侍还备了些宵夜给陛下。”
此刻提起来有些突兀,像是在背提前写好的词。
女帝扬起一边眉毛。
恐怕递章程不过是幌子,实际是来邀宠的吧。
怎么回事,昨天还说自个儿蓄须了不宜侍君,今天就转了性子巴巴儿地来送宵夜。
平时不都是老老实实办事,谨慎周全没一丝差错,此外再不多一句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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