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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逆不道,只是想拖延朕的伤势,令朕终年重伤缠身。
这个,便是你的孝顺。”
天成帝觉得太子的想法既天真又可笑。
轻轻叹气:“朕知晓,你是为了他。
朕也……决定放手了。”
沉甸甸的目光落到太子肩头,如同万钧高山压下。
“接下来,便要你来坐这个位置。”
天成帝不徐不疾地说,好似说的是今日午膳用什么菜般的家常小事,可此事牵涉大乾龙位,哪怕是个不识字的小民都清楚其中的重要性和可能伴随的血雨腥风。
天成帝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个位置给他了。
一时之间,太子摸不清自己心绪如何,只觉得心口处的脏器怦怦直跳,血气翻涌,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来。”
天成帝指着一旁的藤椅,“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朝廷要事,你监国时大概已有了解,只是诸臣诸州郡,乃至北疆南域,不是那么简单。”
又对着一旁的内侍说:“你先退下,看好殿门。”
这一个下午,天成帝捏着瓷瓶,就这么与太子对谈。
虽然时不时便要轻蔑地鄙视太子一句,却毫无隐瞒,一五一十将朝廷要务与掌控群臣的关窍说与他听。
太子起先还有怀疑,以为天成帝拿此事试探他,实则是想看他喜不自胜的滑稽之态,然后一举摧毁他的希望。
渐渐地怀疑淡了——他的父皇纵然戏耍他,也绝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那便是真的了。
太子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不然天成帝怎么会如此突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他?将揽雀宫的人留下?
看出他的不解,天成帝没有解释,命梁惠研磨起草遗旨,一笔写就,吹干笔墨之后,又让他捧来玉玺。
圣旨,玉玺都在面前,更有天成帝的心腹近臣以为佐证,加上太子素日来展露出的良好品行,没人怀疑太子会借天成帝伤重时机行谋逆大事。
他登基即位,已是板上钉钉。
天成帝看向梁惠:“朕交代的事,你务必万全。”
梁惠深深俯身,为了侍奉近十七年的主人:“是。”
又看向太子:“朕说的,你都记住。”
“是。”
太子应声。
“还有……”
天成帝声音渐缓,目光穿透重重纱帐,仿佛穿透流云殿,落到揽雀宫内。
他深深地凝望着冷芳携的方向,最终,却没有如太子所想的开口招来冷芳携。
他毫不迟疑地饮下瓷瓶中的鸩毒,看向太子,说出这一生里的最后一句话。
毒液很快蹿及五脏六腑,从喉咙至腹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愈演愈烈。
天成帝的脸色只是稍稍苍白一些,未因疼痛改变面色,只有唇边溢出的鲜血显示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觉得这穿肠毒药,还不如冷芳携那夜射出的一箭令他痛苦。
那么干脆,那么果断,那么不留情面的一箭。
但从当时冷芳携看他的眼神里,天成帝看不出仇恨与怨愤,他在对方眼中,或许与随便哪个宫人一样,没什么特别。
既然没有怨恨,冷芳携又为何突然对他出手?
天成帝不断回想生辰夜时的情景,回想冷芳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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