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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爱这小东西那双眼,琉璃一样透澈美丽,养熟了便全心全意地盯着人看。
偶尔陆景策还能从那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剪影。
奈何好景不长,这雪狐不慎被公主府中一个下人放跑了,陆景策真是心如刀割,丢失雪狐的那些日子说是寝食难安也不为过。
他命人街头巷尾地去寻,找是找回来了,可瞎了一只眼,尾巴也断了半截。
雪狐很认主,见着陆景策,很是委屈地往他怀里钻,陆景策看着它血肉模糊的断尾,还有另一只黯淡的眼睛,再也生不出怜惜之情,反倒是无比的厌憎。
最终,陆景策命人打死了那个下人,又将雪狐赶跑了,那时正值寒冬,雪狐被赶走后没多久就饿死了,横尸在公主府大门口。
陆景策看着它硬梆梆的尸体,心中升起了几分“兔死狐悲”
的悲凉之感,他让人将雪狐的尸身收好了,给这小东西在后山立了个冢。
在那之后,陆景策时常会想起这只雪狐,太后本想再赏他几只,可陆景策却不想再要了——雪狐易得,那双眼却难觅。
而现在,他好像又找到了——
彼时沈怜枝趴在床沿上,那惴惴不安的神态,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有一身脏污也掩不住的白皙,陆景策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他生出怜惜之情。
“你饿不饿?”
陆景策笑看着他涨红脸,自顾自地接下去,“可我好像有些饿了。”
“劳烦四殿下陪我去用一些啦。”
沈怜枝打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几乎要将肚子都撑破了,怜枝几乎把这当作这辈子的最后一顿来吃。
他不顾仪容地往嘴里塞东西,口中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又伸手去抓冒着香气的烤鹅腿,脏污的衣袖拂过羹汤。
陆景策的汤匙刚伸进那碗汤中,见状手上动作一顿。
怜枝注意到他手上的停滞,顿觉难堪无比,死命低着脑袋,手上的鹅腿也放在一边。
他垂着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肮脏,以及陆景策的华美。
但下一刻,他的鼻尖便嗅到一股肉香——是陆景策抓着那只鹅腿凑到了他唇边,怜枝昂起头,看见这个漂亮的小少年对他粲然一笑。
“怜枝,你真贪玩。”
陆景策故作老成道,“把好好的衣裳都弄得脏兮兮啦。”
“罚你将这个鹅腿都吃完。”
陆景策笑眯眯道。
后来的怜枝也用过数不尽的珍馐了,却再没有一道菜的滋味能比上那鹅腿。
自那日之后,尚书房终于有了他的位置,内务府终于不再克扣他的月银,大皇子终于不再没事就盯着他泄愤。
怜枝终于能穿上好衣裳,能吃饱饭,陆景策更是带给他无数的、世上罕见的珍奇。
他有很多年都没再体会过何为“饥寒交迫”
了。
沈怜枝醒来时,面上湿漉漉的,尽是眼泪——不知是昨夜流的,还是梦中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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