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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布达晃了晃脑袋,从鼻孔中喷出气来,怜枝知道它醒了,便踩着马镫跨到它的背上,随后一甩马鞭:“驾!”
怜枝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生怕惊动了人,好在从单于庭通往于都斤山的路,他已很熟悉,且二者相距不远,怜枝没费多少功夫便到了。
“怜枝。”
陆景策的声音在浓重的夜色中响起,沈怜枝翻身下马,正好落在他身前。
陆景策唇角微勾,抬手要为怜枝抚平鬓角的乱发:“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安子他……”
“只有我一个人。”
怜枝开口道。
陆景策的手僵在半空中,唇角的笑也逐渐敛起,他垂眼看向怜枝,目光像一滩黏稠的乌水,阴沉可怖——可偏偏他整个人都隐匿在晦暗之中,黑沉沉的夜遮住了他眼底的阴鸷偏执。
“为什么,怜枝。”
陆景策低沉地问。
沈怜枝别回头,心痛如绞,却无言以对。
陆景策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两手不住地颤抖——他紧盯着沈怜枝纤细的脖颈,竟生出了直接将他扼死的冲动……他的心也想被一柄剑穿透了。
怎么会这样?陆景策想,怎么会这样?
沈怜枝,打八岁起就在他身边打转,从不忤逆他的乖怜枝,怎么会背叛他,怎么会离他而去,怎么会……在他与那个野蛮人之间,选择对方!
!
为什么?!
陆景策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力与茫然,他悲哀地想,为什么?
“斯钦巴日,究竟比我,好在哪里?”
陆景策沙哑着问他。
“不是讨厌草原么?不是讨厌他么?为什么……不过才半年,你的心就偏向他了?!”
陆景策微微伏低身子,正视着沈怜枝,那双眼中一样蕴藏着悲哀:“不是要你记住么?你是要嫁给我的。”
“现在我能带你走,我能让你我二人重新在一起——你跟我回去,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我们本该是那样!”
他那双眼睛,深不可测,漩涡一样要将怜枝整个人都吸进去。
怜枝看着他,只觉得灵魂都仿佛在颤动,那只不得不封在心底的兽,又开始不安分地发狂,发疯,怒吼着撞击他的心门,有什么东西就要宣泄而出,怜枝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陆景策向他伸出手:“你不是知道的吗,世上只有哥哥是真的爱你,是真的对你好,怜枝……怜枝,听话。”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回到我身边来。”
“你是我的阏氏,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或许是天太黑了,怜枝再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的脑海中,陆景策与斯钦巴日的脸不断地交替着,有两股无形的、不由分说地力道不断撕扯着他——怜枝哭了。
“哥哥……可是……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从他坐上前往大夏和亲的喜轿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注定了,一切便已是不能再颠覆的了,他不能……这辈子他注定只能成为斯钦巴日的妻子,草原的阏氏。
陆景策缄默良久,而后站直身体,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怜枝,那眸光像是尖刀,硬生生地将怜枝的心都给剜了出来:“是不能回去。”
“还是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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