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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尘有那么一瞬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笑盈盈地望着他。
顾长思注视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靠在车壁上,脑袋随着车轮滚动而轻轻晃着,忽然开口道:“周忠讨厌我,主要是因为他讨厌我父亲。”
顾长思在跟他讲方才在刑部外面他问的那件事,霍尘目光收敛了几分,正襟危坐听他讲。
顾长思的目光有些迷茫:“其实这事情……很难讲谁对谁错,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之间的恩怨要追溯到宋启连当太子的时候了。
宋启连性格温和,在朝野之中素有贤名,但落在先帝宋治眼里,这个太子有些过于柔软,说得直白点儿就是有些优柔寡断,想要当上一国之君的位子,还欠了些刚硬。
但宋启连败也温和、成也温和,先帝看不惯他,可有时候又因为舆情和道义罚不得他,说到底他没有大错,只是有些事情处理不甚合先帝对储君的设想罢了。
宋启连的太子之位就这样安稳又跌宕地坐了好些年,终于在景宁四十二年被轰下了高台。
景宁四十一年冬,狼王哥舒裘率军攻打渭阳城,敌人攻势凶猛,都指挥使司紧急向兵部请求调兵前来支援。
没有一场战争是轻描淡写的胜利,成功累在白骨之上,那场战争的白骨之内,埋葬了周忠大儿子的英灵。
大魏将士大捷,周忠一夜白头,可在继续打仗还是和谈的节骨眼上,先帝犯了难。
一夜白头的周忠当年还是户部尚书,听说了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当即奉着核对好的国库账簿进入名堂,请皇帝一鼓作气,追杀哥舒裘残余军队,绞杀个片甲不留。
他失去了长子,不想看见只是草草打败敌军,非要追到狼族老巢,他才能让自己的儿子在风雪交加的冰原上安息。
皇帝动摇了,就在这时,太子宋启连站了出来。
他先是提出了国库之中几项被周忠隐去不提的开销,又指出钦天监提到明年怕是个多雨之年,一些用于赈灾、救济的款项必定要存下来,凡此种种列了数十条,将明面上充盈的国库算得分文不剩。
末了,宋启连道:“请陛下三思,臣以为,和谈才是上上之选。”
周忠当时就呛了回去:“太子殿下还真是什么都忍得下。”
宋启连面对毫不掩饰地恶意指摘,也一句话都没有分辨,只是道:“本宫不过如实分析,周大人不必如此咄咄相逼。”
“臣还是户部尚书,总不至于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吧?”
“那方才周大人怎么对那几项条款只字不提,也不将钦天监的警示纳入考量范围之内?你是户部尚书,掌握大魏财库,如此沉不住气,难道这就是周大人你的‘算明白’了吗?”
“好了!”
眼瞧着两个人要吵得不可开交,宋治脸色一沉,叫停了这场没有意义的争端,“此事还需再议,太子和户书的意见朕都明白了,先退下吧。”
再议就浩浩荡荡地议到了次年开春,每次上朝,但凡涉及到这件事就必定要吵,以太子为首的主和派和以户书为首的主战派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宋治在那段时间一看到宋启连和周忠的脸就头疼。
最终风气转变的一个关键,是当时还是睿王的宋启迎下场,以主战的态度站在了周忠身边。
宋启迎鲜少在朝堂上公然站队,在这件事上却一反常态地积极:“太子所言不无道理,然臣以为,不应投鼠忌器、畏手畏脚,如今大魏国库充盈,将士血气方刚,百姓呼声高涨,乃是上下一体同心之势,如此,必定无往不利。”
他恳切道:“陛下,以臣之见,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国力、时势、舆情都站在我们这头,此时不出兵,怕会有所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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