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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得有些近了,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方桌,不知是不是姜净春的错觉,竟好像隐隐约约有血腥气。
她只当自己闻错,没有多想,而后待茶具被拿来之时,安安静静开始弄起了茶。
一开始他们都还以为她是在说玩笑,没想到看她的碾茶的动作倒还真有几分娴熟。
看来,这段时日她在老夫人身边果真学了许多的东西。
姜净春安分的做着事情,从李氏的方向,只能见到她那认真的侧脸上,她沉默不语地看着她,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她的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或许,在很早之前就长大了。
可这股感觉并没让她有多好受,她还是喜欢她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会,可以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在她思绪万千之际,身旁传来了顾夫人的声音,她问道:“两位嫂嫂觉着今日这出戏如何呢?”
李氏回了神去听戏,只片刻她就听出了些许不寻常来,“阿箬,你这戏班子是从何处寻来的?倒是厉害。”
李氏毕竟出身高门,高门中消遣的富贵玩样多,她的眼界自是高些,一听便明白了顾夫人为何会去问这样的话。
前些年间,人们大多喜欢听昆山腔,可后来,出了位了不得的人,将这腔调做了改革,变得更加低回婉转,抓人耳目,这新改出来的腔调,人称“水墨腔”
,一时间风靡起来,传遍了大江南北,时下贵人们都爱听。
顾夫人道:“这台班子可是魏先生亲自调出来的,专从太仓那边花了大价钱寻来,旁人唱的可都比不上他们呢。”
林氏将才在旁边听了半天也不曾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来,现下听了顾夫人的话倒才明白是何意思。
她干笑了附和两声,“还是夫人有情调,听的戏班子都是顶好的。”
本是捧人的话,可这般说出来,听着便带了几分酸气。
果不其然,顾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一旁的李氏抿了口茶,不咸不淡道:“若谁都同你一样,那也是完了。”
林氏听了气得面色发白,当即想要发作,却先一步被顾夫人打断。
她淡声道:“过些时日就是母亲的六十大寿,这台班子是想着送去给母亲的,今日找来嫂嫂们,也是想听听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便让伏砚去帮我寻新的来。
既嫂嫂们觉着不错,那到时候我就遣人送去姜家。”
原是此等缘故。
也难怪顾淮声会跟着一起来,不然,凭他的性子,应当是不喜这些吹拉弹唱之物的。
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在四月十八。
六十是个大关头,必须要重视大办,这些日子李氏也一直在操持此事,忙上忙下。
姜净春没注意到那几人的谈话,戏台上那婉转动听的水墨调她也听不进去,只神色专注地研着手上的茶,她认真的时候,一双圆滚的眼睛都有些许亮堂,像是在做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好不容易学会了这些,自然是想在表兄面前表现表现的。
终于,戏曲过半,姜净春把茶盏推至他的面前,出声唤道:“表兄,我好了,你尝尝。”
顾淮声听到声响,视线从戏台移到了面前的杯盏上。
他默声片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周遭的声音姜净春都已经听不见了,戏腔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挤出,她有些紧张地看着顾淮声。
她看见顾淮声敛袖,而后抬手拿起了面前的杯盏。
修长笔直的手指在杯盏的衬托下更显好看,宛如通体莹润的白玉,依稀能见得净白手背下不停跃的青筋,强烈的张力止不住迸发。
姜净春方想开口询问他这茶如何,可落在他手上的视线却被衣袖的一抹红吸引了过去,口中的话就这样被噎在了喉咙中。
顾淮声的衣袖上有一抹极其刺眼的红,星星点点的血迹在他素白的衣服上有些显眼,只不过姜净春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他抬手喝茶,才看见。
所以,方才那股强烈的血腥味也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
顾淮声注意到了姜净春些许错愕的眼神,不过没在意。
他慢慢放下了手上的杯盏,口中的茶,有些许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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