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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这时候伊瑞卡威恩申克和塞维琳小姐多半是受了病人的单调的呻吟声的催眠作用,也各自在椅子上入了梦乡,面孔睡得红通通的。
病人的病情在四点钟时变得更糟了。
大家把她斜倚起来,不断地给她擦脑门上的汗。
病人这时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她的恐怖也越来越厉害。
“我要睡一会!”
她吃力地说。
“我要吃药!”
然后他们却一点也不想给她服什么安眠药品。
忽然间,她又开始像刚才那样地说谵语了,她仿佛在对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唉,让,马上就来了!”
接着又说:“唉,亲爱的克拉拉,我来了!”
接着那挣扎又开始了还是在和死亡挣扎吗?不是的,其实她是在为争取死亡而搏斗。
“我要”
她喘着气说“我不能睡一会!
大夫,可怜可怜我!
让我睡一会!”
这一句“可怜可怜我”
使得佩尔曼内德太太失声痛哭起来,托马斯也用两手抱了一会头,低声呻吟起来。
但是大夫不能这么做。
无论在什么情形下,他们也要尽可能使病人多在人世停留一会,虽然这时只要不多的麻醉药就会使病人的灵魂毫无抵抗地离开躯壳。
他们的职责是挽留住病人的生命,而不是加快她离开世界的时间。
此外他们这样做也还有某些宗教和道德上的根据,他们在学校里很可能听人宣讲过这些理论,虽然目前他们并不一定就想到这些所以医生们没有让老夫人睡着,相反地,却用各种针药加强病人心脏的跳动,而且好几次通过引病人作呕的办法暂时减轻病人一些痛苦。
痛苦的挣扎到了五点钟,已经令看的人不堪忍受了。
病人的身体痉挛地挺伸着,眼睛瞪得滚圆,伸着两臂,东摸西摸,好像要抓住点什么东西,要拉住什么人向她伸过来的手。
她不停嘴地朝空中,朝四面八方回答那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呼唤,好像这时那呼唤变得越来越勤,越来越急迫了。
她的儿女、亲戚们觉得,仿佛不仅是她故世的丈夫和女儿,而且她的父母,公婆,和许许多多先她而离开人世的人都来迎接她似的。
她喊出一些生疏的名字,屋子里的人甚至不知道哪个死者是叫这个名字的。
“唉!”
她不停地大喊大叫。
“我就来立刻就来一小会儿唉唷我不能给我点药,大夫们”
六点半钟病人安静了一会儿。
但是只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抽搐了一阵那张已经被折磨变了形的面孔,露出一丝带有恐怖的突然的喜悦和一点令人战栗的阴沉而温柔的颜色,她飞快地把手伸出去,同时带着无比的顺从和既恐怖又热爱的无限柔顺,大声喊了一声她的喊声是那么慌急、促迫,仿佛在接受严厉的审问似的“我来了!”
她离开了人世。
屋里的每个人都吓得一哆嗦。
这是什么?是谁这样喊她,使她一刻也不迟疑地就跟了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格拉包夫带着一脸温和的颜色替死者阖上眼皮。
当秋天无力的阳光洒满屋子时,每个人都有些发抖。
李安德拉修女用一块布把穿衣镜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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