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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缘故没有人告诉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和程凤台说了,程凤台也分析不出个原因,最后说:“你干脆找个座儿问一问,不就知道为什么了吗?”
办法是不错,可是商细蕊跟陌生人很腼腆,不好意思去打听,这个疑问最终也没有能够探知究竟。
送走了锦师父回南京,暑天也快过去了,天气还是热。
这几日水云楼没有商细蕊的戏,程凤台去后台找商细蕊,却没有找见人,但是发觉后台的气氛漂浮着微妙的紧张感,几个泼货收敛了玩闹,安安分分地各自窝踞一角,大气儿不敢出。
冲沅兰挑了挑眉毛:“大师姐,”
沅兰指了指台前。
程凤台走到戏台侧边往上张望,台上并没有,再仔细那么一找——原来商细蕊正坐在鼓乐班子里,埋头拉胡琴呢!
他满头大汗地紧紧拧着眉毛,头发像淋过雨似的,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蓝布长衫。
本来就火气很旺的男青年,此时半卷袖管,把长衫的前胸后背都洇湿了两片汗印子,让人看着,都觉得他受罪极了。
程凤台立刻就知道戏子们为何噤若寒蝉,不由得也有种如临大敌之感,问道:“这怎么?”
沅兰道:“胡琴今儿个告假,班主嫌别的琴不好,这不,亲自捉刀呢!
本来嫌天热,这几天偷个懒不给自己上戏,结果还是得闲不了!
您就知道他今儿那脾气,呵!”
程凤台道:“黎伯真是不行了?”
沅兰道:“可不是吗!
心里倒是明白,嘴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班主给找了两个老妈子伺候屎尿,我看活着都挺够呛的。”
程凤台坐到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报纸,不敢要茶,不敢要水。
水云楼此时节没有搭班的戏子,全是熟人,商细蕊在熟人面前不大按捺脾气,在程凤台面前,更是喜怒随心所欲,从没有克制一说。
商细蕊假如发怒了,这里最倒霉的就是程凤台,这戏子火起来动手动脚的,爪子撩着一下都是真家伙,想起来就叫人皮肉发紧。
半晌的工夫,前面停了戏。
座儿上有认出来文武场上拉胡琴的是商细蕊,起哄让拉一段《夜深沉》,又让索性唱一段《风吹荷叶》。
商细蕊对座儿总是很客气很敬让的,座儿们呼声如潮,商细蕊忍耐着燥热,回头与乐器师傅们商量了几句,打算勉为其难地给拉一段。
可是一旦真拉上了,那也是浑身起激灵地全心投入着,有着唱戏时候万古洪荒的那股劲头,使座儿们跟着入了戏。
有一点奇怪,听商细蕊唱戏,底下是山呼海哨的叫好;听商细蕊拉琴,底下却是窸窸窣窣一片轻悄,没有人叫喊出声,像是怕喝断了商郎那两根琴弦。
戏子们早已溜下了台,现在是商细蕊个人的胡琴戏,这一段胡琴搁在虞姬舞剑里,显得激昂;搁在祢衡骂曹里用,显得慷慨。
单独这么拿出来和着鼓点月琴,不知怎么,一股苍凉豪迈的意味,大热天里叫人体肤发寒,胸中顿生辽阔之气。
待这一段琴拉完了,有叫好的,有丢彩头上台的,比之前看戏那会儿热烈得多,好像压轴大轴都不必上了,座儿们已经相当过瘾,相当酣足。
捡场的满满托了一大盘子彩纸包裹的银元钞票,想来是底下把看大轴戏的彩头都扔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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