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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安和此时提笔看着我,墨水滴在白色的衣袖上,她眼神莫名空洞,摇着头自言自语:“是啊,那为什么.......我娘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和乌兹交战,主要还要靠海军,京城里送来一批粮草和军械,而一道而来的还有个特派的监军。
那人带了一小队人马,比大部队先四五日抵达了崖州。
因为是突然情况,我当时还在海边监造军船,听到下属说宫里派的监军已经到了。
于是衣服都没换,裤脚还挽在膝盖上,穿着草鞋就慌忙跑回了衙门。
可还没去会客厅,我就撞见阿湘扛着药箱匆匆往后院跑,我拽住她,问清楚才知道是京城里来的监军赶路太急,加上西南的瘴气毒虫,因此刚进崖州就病倒了。
我命阿湘去准备药浴,又翻出之前阮芳庭从京城给我送来的药膏药剂,小心捧着走到监军下榻的厢房。
虽然不知道皇帝这次派的是谁,但只怕不是个善茬。
站在门口想好说辞,我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清瘦身影,背着门口,只穿了青色的绸缎里衣,腰身处空荡荡的,露出的手腕脚踝也是细瘦伶仃。
他戴着面帘,听见门响也没出声,只余光颤了颤。
我一时间倒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了,全凭心意走到床边,一步一步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像在梦里。
我沉默地掰过他的脸,抬手掀开面帘时,却被他推开,垂着眼说:“我的脸过敏,现在很难看。”
“再难看还能有你十六岁初见那年你抓烂脸难看吗?”
我忍不住说,下一秒就被阮芳庭踹了下膝盖。
还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忍不住靠近,这一次掀开了他的面帘,又挤出药膏,俯身细致地涂抹在阮芳庭脸上。
他的手指一圈圈缠着我垂在胸前的发丝,百无聊赖的,好似某个我们年少时在太学度过的午后。
阮芳庭故意挑衅说:“李新蝉,你知道你晒黑了吗?”
“嗯。”
他说话时动了下身子,我捏着阮芳庭的下巴又将他桎梏在两腿之间。
他泄了气,乖乖地仰着脸,又说:“你知道崖州很热很破,压根就不是个好地方吗?”
“知道。”
我敷衍地应承,指肚涂到他眼尾时,却摸到一片湿润,阮芳庭唇瓣战栗,紧紧抿着,他的目光里含着许多委屈和恨,可开口,阮芳庭又说:“李新蝉,那你知不知道,我被你丢在京城,已经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与乌兹国的战役胶着了将近半年,最后攻陷了乌兹海防,临时管控住国都后,便由朝廷派人谈判接管。
而皇帝又下旨召我回京,进都察院任右佥都御史一职。
安和公主也由我护送回京,路上她说皇帝此番对我明升暗降,是怕我在崖州发展势力拥兵自重,还真是个疑心不死的老狐狸。
我没有认真在听她说什么,反而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又想起阮芳庭,在崖州这半年,他一直不曾与主动谈起京中的局势,只喜欢说崖州既是流放之地,那么作对流放的野鸳鸯,才该是正事儿。
阮芳庭确实也这么做了,在崖州没有插手我的政务,而是忙着在厨房忙活一日三餐,特意从京城带的食材,甚至还有李荷花女士腌的腊肠。
他喜欢坐在衙门门口的台阶上等我,日暮时烟紫色的云彩拉扯又纠缠,阮芳庭捧着脸像朵枯萎的花,而远远从街道尽头听见我喊他,赤脚提着鱼虾朝他跑过来时,阮芳庭就又舒展明艳起来,他张开怀抱,弯腰抱住我,像贤惠的妻子,也像我的田螺王子,阮芳庭会说:“饭好了,李新蝉,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和乌兹开战前夕,我睡前刚送走安和,还在看她画的军防图,夜色里阮芳庭却推开门进来,吹灭了床头的烛火。
他爬上床坐到我退上时,我才在朦胧月色中看清楚,他一捧泼墨似的乌发披散在腰间,只穿着水红石榴裙,雪白的皮肤和艳丽的布料相衬,都化作他眼波流转的媚色。
阮芳庭抓着我的手伸到群.子里,平淡地说:“我今天里面没穿。”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手指在艳红的石榴裙里摩挲着,笑了笑问:“芳芳,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很像担心丈夫上战场一去不回,所以抓紧最后的时候在肚子里留种传宗接代的妻子呀?”
阮芳庭扬起雪白的长颈,姿态愈发舒展,睫羽低垂,压碎泪光揉在瞳孔里:“我不需要传宗接代,李新蝉,我就是能生,也不会要孩子还分走你的爱。
我今夜只是要你记住........”
后颈被扣住,我的脸埋入熟悉的香馥之中,美丽的毒蛇一圈一圈盘到我身上。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阮芳庭轻叹一声,掉了滴眼泪,说:“我要你记住,我说过的,李新蝉,你活着,我才活着。”
好在,我活着,阮芳庭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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