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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半哄半强迫地睡去,睡前一刹那想着,自己或许再也不会醒来。
他隐隐觉得失落,很快又归于释然,似乎无论面临什么结局,他都可以接受,好像再不会有如此这般的结局了。
如此理所应当,如此合他心意,如此大快人心!
他心惊胆战,却是莫名兴奋,失心疯似的想去刀尖上滚过一遭,恨不得生吞活剥这一身苦弱血肉,剖出无坚不摧的内里来,累累白骨任由他处置,付之一炬也好,弃之如履也罢,只要清醒着看自己发疯,那才无比痛快。
他迫不及待,不知自己为何急切,次日醒来,一颗心迅速下沉,沉甸甸地坠到地上,蓬勃的、踏实的心跳声从胸腔里传出,好似一份在劫难逃的诅咒。
已然分不出生死,只叫他再也不敢闭眼。
写字台前的江沉笑着注视他到来,修长手指间灵活翻转着一支笔,煞有其事地征询他的意见:“老师,不介意我来书写结局吧?”
他语气轻快,充满明媚的生机,不似后来的深沉压抑,于是沈寂知道这是大学时期的江沉。
他不再记得他们的初见,却被迫熟知不同年龄段的江沉,后来的江沉令他避如蛇蝎,从前的江沉天真而残忍。
受损的记忆无法支撑他回忆太多,篆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却轻易不会消散,他垂着眼,听着那声熟悉到烙下印记的“老师”
,无知无觉扯了扯唇角,那笑不像笑,像陈年的苦果被催生出花骨朵。
他尝到久违的苦涩,一时间竟觉得甘甜,“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他问。
“老师愿意给么?”
被询问的青年反问他,坐没坐相,懒懒地倚着书桌,支着一条手臂看他。
沈寂凝视他另一只手玩得飞起的钢笔,沉静道:“不愿意。”
青年无拘无束,年长者威严不可侵犯,两人犹如身份地位置换。
啪嗒——
稳稳在指间旋转的钢笔不小心摔在地上,江沉看也没看一眼,苦恼地拄起下巴,为难道:“那怎么办啊?老师教教我。”
他分明笑着,游刃有余,神情不见半分为难,显然有意为难他的好老师。
沈寂不负所望,直白地给出答案:“你只要威胁我,不需要寻求我的意见。
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说得好像我有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老师,信我,我还是很尊敬您的。”
“不需要。”
“您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了,这样不好,让您看起来很容易受欺负。
您该多笑的,您不笑,别人就更想看您的笑话。”
沈寂没吭声,弯腰去拣笔,一只手覆盖他的手背,让他的手掌钉在地上,下巴被托起,通身美丽的青年满是蛊惑,不依不饶道:“老师,给我吧,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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