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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起伏不平,周兮辞一边跑一边还要顾及四周看看有没有陶姜的身影,脚下一个没注意,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倒了。
胳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连着膝盖也磕破了。
“嘶……”
周兮辞皱起眉龇着牙,站起身动动腿,好在还算幸运,并没有扭到脚腕。
“姜姜!”
她扶着路边的松树,树林葱郁,暮色笼罩着整片山林,风声鸟鸣都很清晰。
周兮辞今早出门没拿手机,这会也联系不上他们,从地上捡了个石块,拼出一个简单易识的箭头符号。
她一边往上走,一边喊陶姜的名字,顺便还在卖惨:“姜姜……我摔倒了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疼死了。”
不过卖惨还真有用。
“别叫了,我在这里。”
周兮辞走到一个岔道,陶姜不知道从哪儿丢了个石块出来,“左边的小路。”
“我来了!”
周兮辞在路边匆忙摆了个不成型的箭头,一瘸一拐走进了小路,绕过去是一小片平地,紧邻着悬崖边。
陶姜抱膝坐在地上,左脸颊微肿,她抬头扫了周兮辞一眼,问:“腿没事吧?”
“没事,骗你的呢。”
周兮辞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几天不见,你速度怎么提这么快。”
“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
陶姜问:“你们怎么来了?”
“老王叫我们来的,他说联系不上你,自己又没时间过来,不过他不说,再过几天我和小凡还有大熊跟玉子都准备要过来找你的。”
周兮辞碰碰她胳膊:“你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
陶姜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地上的小草,“我有个弟弟了。”
周兮辞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瞒着我就生了,还想让我退学去打工。”
陶姜自嘲:“你应该没见过这样的父母吧?”
周兮辞没吭声,由着陶姜诉说——她家离学校远,回来一趟也不方便,平时除了寒暑假基本上都住在学校。
今年寒假回来的时候,陶母已经怀着孕,只是那时候冬□□服穿得多,本就显得臃肿,陶父又瞒得严实,陶姜就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暑假回来,孩子已经生了。
是个男孩,叫陶奇。
陶姜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叫姜陶。
家里刚盖了新房,陶父一人在外打工养着整个家不容易,便跟陶姜商量过了暑假带她一起南下打工。
“我小时候知道家里穷,早饭就喝点井水填肚子,午饭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就为了能够更快饱腹。
我努力学习认真听课,可我们这里什么都跟不上,后来学校拆了,我到镇上读书,回回考倒数,被同学笑话衣服总是缝缝补补的,在路边跟捡破烂的抢瓶子,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只有跑得快才能捡到更多的瓶子,后来学校举行运动会,我知道拿了第一名会有奖金,我参加五十米、两百米、四百米,甚至是八百米,所有跟跑步有关的项目我都参加了。”
陶姜转头问周兮辞:“可你知不知道,班上是有规定的,一个学生只能参加两个田径项目,就因为我没有朋友,没有人拦着我也没有人告诉我。”
周兮辞默默握住了陶姜的手。
“后来我拿到了所有的第一名,却在领奖的时候因为太饿,直接从领奖台上倒了下来,不过还是很幸运,我王教练挑中,从镇上的学校来到溪城,来到九中。
我那么努力拿第一名、拿冠军、破纪录,我只是为了能有一个出头的机会,我每次接受采访,我都会很骄傲跟所有人说我来自溪城的陶家村,我想让这里被人知道,我想让这里的美、这里山和水,哪怕是这里的穷,都被人知道,我不想让以后出生在这里的孩子都像我一样吃不饱饭,穿破烂的衣服,每天醒来都要担心下一天该怎么过。”
陶姜抹了把脸:“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到,这么多年,无论我再拿多少第一名,好像都没有生一个儿子值得他们骄傲,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她哽咽着,连哭声都在克制。
“姜姜,跟你说个秘密吧。”
过了许久,周兮辞松开陶姜的手,起身走到悬崖边,望着无尽深渊,深呼吸了几次才说:“其实……我是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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