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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生都被拒于那扇被称为众妙的道门之外。
窥不得道门,找不到所修之道,便终其一生无法踏上真正的修道之路。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毕竟修道一事,对有些譬如修道世家出身的人来说,天生就是天经地义,不需要去想那么多,只要道脉没有大碍,用丹药资源硬灌,也能灌出个真君来。
至于道是什么,大多数人不会强求,毕竟剑道,刀道,琴道……也都是道。
这样也可以入合道、再推开众妙之门的话,似乎未免对那些穷极一生寻找修道意义的人来说,不太公平。
——天道确实在很多时候都不公,但在这件事情上,竟然难得公平了一次。
从很久以前起,修真界就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
对自己所修之道知之越细,越明确,所行就会越远,同境界之中战力就越强。
可说法归说法,不是每个道君都会告知世人自己究竟所修为何,也不是每个论道胜利的人都会站在对手面前大喊自己修的是什么道,所以这个说法……到底是没有许多的实际案例来做佐证的。
因而时间一久,大家多多少少都忽略了这件事,加之论道之中有时也并不是完全靠自己,若是拥有足够强大的灵宝的话,同境界里自然占据很大的优势。
但这并不代表这种说法不存在。
小楼楼顶,耿班师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跌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蜷起双腿,从乾坤袋里掏了一大把灵石出来捏碎,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心神。
这一切显然并不多么好受,但他的双眸却越来越亮,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稀疏的胡须,终于眉头舒展,忍不住般发出了一声畅快至极的长笑。
笑声畅快肆意,但笑着笑着,他笑声未顿,却倏而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虞丸丸的大力拍打下,用料极其结实的马车也出现了一些摇晃。
虞母面无表情地从车厢里探出头,脸上已经有了怒容,想要呵斥虞丸丸两句,却在仰头看到那抹身影重新站起来、重新穿梭于雷鸣之中时,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再在华美的衣袖上泅开一小片氤氲。
“娘!
你看!
阿姐她……!”
虞丸丸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破音。
虞父老泪纵横,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几声喑哑,原来竟是因为刚才太过大喜大悲而一时失声。
虞母的表情依然平静,袖子下的手却早就攥紧又松,华贵的布料在她手下皱成了一张漂亮抹布,她遥遥看着自己的女儿跌倒再起,每落下一道雷光,被她下手揉皱的布料就多一块,显然这一身很快就要成为虞家夫人此生最皱皱巴巴的衣服。
但她却浑然未决,只缓声道:“嗯,知道了。”
半晌,她又慢慢道:“我都看到了。”
卫长老看着圆脸少女重新起身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眼中却多少带了一抹敬佩,轻声道:“了不起。”
——这是他第四次对她做出了同样的评价,话才出口,卫长老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词汇量的匮乏有了一定新的认知,看来再提高一点文化水平的事情刻不容缓,是时候搬上议程了。
不渡湖上,有越来越多的细密泡泡,这一刻,甚至好似连湖水都变得比往日清澈了些,引得平素里从来不敢在此处降落的仙鹤疑惑曲颈。
御素阁十八峰中,悬笔的那位长老换了一张纸,笔峰点墨,终于重新落笔在纸上轻轻一划,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臂却被身后的大力撞到,顿时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歪斜难看的线。
这张纸又废了,他拧眉侧头,却见之前还兴致缺缺,无聊地打着哈欠的那人,已经扑到了窗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山中云梯的这一幕。
“她站起来了。
你快看,她竟然从雷劫里站起来了!
她道脉通了吗?我看不到,老曲,别画了,赶快过来看看,你能看到吗?”
“她既然还在登云梯,那么何必去看?”
执笔的曲长老却没有看他,只眉头微皱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纸,想要将这张纸也扯碎扔掉的动作微微一顿,再在短暂的思忖后,落笔如风。
一道泼墨剪影逐渐在纸上浮现。
竟然正是在云梯上继续前进的那位少女。
这是曲长老所绘的最不完美的线条。
却也是最完美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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