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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干的麦秆灰烬挂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点亮后很快熄灭。
他的表情奇怪,不是胜利的快意,也不是失败的自疚,而是一种让我看不透的平静。
我所熟悉的宋屿川不见了。
他身上曾经的冲动和反复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壮大。
他似乎完成了某种蜕变,某种连我都未曾注意到的蜕变。
我低头盯着脚下跑脏了的白色球鞋。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礼物,早已不合脚,我却仍然屈脚穿着。
每当稍微放松脚趾,鞋的束缚感便提醒我:过去的东西终究有一天会不再适合你。
但我舍不得脱下,宁愿忍着疼,也不愿放手。
也许我和这双鞋没有什么区别。
我站在宋屿川身边,努力保持不掉队的样子,却无法真正给予他任何东西——连最简单的支持,我可能都做不到。
我是一个天生就不太合群的人。
如若宋屿川没有了他的那些朋友,和我在一起,我只会让他感到孤单。
他爱我,他会迎合我,把他自己也拉入这不合群的阵营。
我能弥补他的孤单吗,还是只会徒增他的负担?
我在心底里对自己发问:他如果把他爱人的想象力留给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竟让我发怵,像是戳破了我的伪装,直指我的内心。
爱并不像宋屿川口中描述的那般美好。
在寻找它的过程中,我没有感受到半分“爱”
应当赋予的力量,反而感到一种无力——像被困在漆黑的深海,挣扎,却只换来更多的窒息。
那些我用沉默掩盖的伤口,被毫不留情地撕开,血淋淋暴露在阳光下。
不管是童年、过去和现在,我都未真正治愈过自己,又谈何去拯救他的命运?
寻找爱的途中,我遇见的不只是宋屿川,还有另一个自己——那个卑微、懦弱,满身破绽,总是用沉默和冷漠武装自己的人。
我一直以为,只要将这些不堪掩盖起来,没有人看到,我就是完美的。
但事实是,那些被我忽视的裂痕,始终在黑暗中肆意生长,最终变成一道道深不可测的伤口。
“贝斯还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故作轻松地把贝斯放下,尽量不去看宋屿川,抬脚欲走。
背后传来风的声音,裹挟着他低沉的嗓音:“你就这样走了吗?”
白衍早就拉着邱振赫离开,去找回那把他丢在公交车上的吉他,只剩下我和宋屿川,在暮色四合中用背影对望。
他的话语间藏着我听不出的意味。
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闷声问:“那你想怎样呢?”
他沉默片刻,直到风擦过身边,才轻声说:“再送我回家一次吧。”
我闭了闭眼,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我们并肩而行,心中充满回声,却无言。
昏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条并行的线,永远再不会相交。
走到他家附近时,宋屿川忽然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说:“就送到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好。”
“再见。”
他抬头看着我,深不见底的湖,平静,却暗流汹涌。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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