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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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第1页）

我仿若跋涉了漫长荒芜旅途的旅人，拖着像被铅块死死坠住的双腿，迈进家门。

那扇门“吱呀”

着开启，恰似一位风烛残年、满心悲戚的老人，发出沙哑又无力的幽咽长叹，声音在空荡荡的过道里徘徊游荡，每一丝余音都似是在诉说着被岁月遗忘的落寞，而后缓缓阖上，那“砰”

的一声闷响，宛如命运这个冷酷无情的狱卒，狠狠落下禁锢的锁枷，将我与门外那满是烟火繁华、欢声笑语的世界彻底斩断隔绝，徒留屋内这一方死寂，仿若深不见底、寒气氤氲的渊薮。

屋子穹顶高高挑起，空间仿若一片无垠且被时光尘封的荒谷，苍茫辽阔得让人眩晕。

稀稀落落的几件家具，宛如在岁月风沙中被弃置荒野的残碑断碣，各自守着一份孤苦伶仃。

沙发瘫在客厅正中，活脱脱像个被逐出族群、失魂落魄的孤雁，满身的绒毛都透着落魄与怅惘，软塌塌的靠背似是它无力耷拉的翅膀；茶几在不远处与它遥遥对视，中间那片空地，仿若一道被诅咒、永冻不化的鸿沟，冷冽且充满着疏离感，无情隔开它们；电视则黑着脸，宛如一尊刻板严肃、冷面铁心的卫士，对我的孤寂冷眼旁观，屏幕仿若它紧闭的双唇，吝啬给出一丝慰藉。

置身其间，我渺小得如同狂风裹挟下、茫茫沧海中的一粒微尘，又似飘摇在荒岛上、被迷雾重重围困的孤影，无助如同细密的蛛网，将我层层缠裹。

日光仿若几头被困牢笼、急于挣脱的金色猛兽，从窗帘那窄窄缝隙中奋力挤出几缕，化作几道犀利耀眼、似有锋芒的光柱，尘埃于其间欢快又茫然地翩跹起舞，恰似一群误闯仙境、迷失归途的精灵，眼眸里满是惶恐与迷茫，急切地寻觅着温暖的归依之所。

而阴影之处，浓稠似墨的黑暗仿若一群蛰伏在暗处、饥肠辘辘的洪荒巨兽，正摩拳擦掌、龇牙咧嘴，时刻觊觎着我这个误入“领地”

的无助之人，迫不及待要将我拖入永夜的无底深渊，用冰冷吞噬我的希望。

待夜幕宛如一块巨大且密不透风的黑布，悄无声息地严严实实笼罩下来，昏黄灯光孱弱地亮起，恰似风中残烛，仅能颤颤巍巍勾勒出巴掌大的一方天地，四周的幽黑却如汹涌澎湃、携着毁灭力量的恶浪，排山倒海般疯狂围拢、狠狠压迫过来，我瑟缩在那一小圈光晕里，恰似暴风雨肆虐下，一艘弄丢了罗盘、折损了桅杆、船身千疮百孔的孤舟，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飘摇不定，生死未卜。

屋内静谧得仿若真空世界，平日里被熟视无睹的细微声响，此刻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出来，无限放大，声声敲打着我的耳膜。

水管间歇性地漏下几滴水珠，“滴答、滴答”

，清脆得仿若冰冷的琴音，却弹奏不出丝毫温情，恰似死神手中那冷酷无情、倒计时的丧钟，每一声都在残忍丈量着我与往昔温暖时光的遥远距离，那距离随着水珠坠落，像被拉伸的橡皮筋，愈发遥不可及。

窗外，风在低吟浅唱，那调子宛如一位失恋女子在月下的啜泣，抽抽噎噎，满是凄惶哀怨；门缝间挤进来的风声，更似游荡在荒野古堡里、孤独千年的鬼魅发出的幽怨叹息，丝丝缕缕，如冰冷的绸带，缠人耳目。

这般声响交织缠绕，奏响一曲悲戚到了极点的“孤独乐章”

，而台下唯一的听众，只有形影相吊、满心哀伤的我，宛如被弃置于舞台中央、无人问津的旧木偶。

当我抬手触碰沙发扶手，那寒意仿若一条潜伏已久、蓄势待发的冰棱蛇，瞬间顺着指尖蹿遍整个手臂，好似这平日里柔软亲和、宛如挚友的布艺，也在这清冷时刻，被寒魔蛊惑，摇身一变，成了拒人千里之外、冷面冰霜的陌路人。

墙壁更是凉意透骨，我轻轻倚上去，寒意仿若无数细密且淬了毒的冰针，直直穿透衣衫，深扎进骨髓里头，宛如整座屋子已然化身成一座森寒彻骨、由冰雪女王施咒的冰窖，而我，就是那懵懂闯入、冻得瑟瑟发抖的寒蝉，满心渴望着春日暖阳般的一丝暖意，却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独自煎熬，无人递来救命的薪柴。

记忆回溯，往昔那个还能叫家的家中，妈妈精心烹制的饭菜香气，仿若一群活泼俏皮、携着爱意的小精灵，总是悠悠弥漫在每个角落，轻舞着钻进鼻腔，暖烘烘、香喷喷，满含着宠溺与关怀；爸爸身上独有的烟草味，恰似沉稳的老舵手留下的航标气息，淡淡的，夹杂其中，勾勒出生活踏实的烟火气。

可如今，空气里只剩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和着尘土那干涩刺鼻、仿若荒原枯草腐朽的气息，肆意弥漫开来，这般陌生又寡淡的味儿，就像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斩断了我与往昔的纽带，明明白明地告知我，此刻此地，我是孤身一人，往昔的温馨依傍，早已如梦幻泡影，消逝在岁月的洪流之中。

打从迈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便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满心期待能捕捉到家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往昔在厨房忙碌穿梭，像欢快蜜蜂围绕蜂巢的身影，在客厅嬉笑畅谈，仿若春日林鸟啼鸣的鲜活画面，一颗心也因这热切的期待，悄然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然而，随着寂静如潮水般，一层又一层地无情剥蚀掉那点微薄的希望，心仿若被系上了沉甸甸的铅块，直直地坠入了无底的黑洞，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无助与孤独宛如疯长的荆棘，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将我紧紧缠绕，根根扎入血肉，让我深陷在这清冷孤寂的绝境之中，挣脱不得，求救无门，宛如困于蛛网中央的飞虫，只剩绝望与挣扎。

长久以来，压抑与悲戚恰似汹涌暗流，在心底持续翻涌、回旋，积聚着磅礴且可怖的力量，终是如决堤洪水，轰然冲破理智的堤坝。

那一刻，我双眼骤瞪，血丝瞬间爬满眼球，恰似密织的红网，将瞳仁死死困于其中，眼神里燃着两团近乎癫狂的怒火，恰似要将这周遭一切的死寂与冰冷焚为灰烬。

我猛地探手，一把攥住茶几上那摆件，像是揪住命运的咽喉，手臂青筋暴起，肌肉紧绷，随着一声怒吼，狠狠将其砸向地面。

摆件裹挟着我的愤懑，与地面猛烈碰撞，“哗啦”

一声脆响，瞬间粉身碎骨，碎片如暗器四散迸射，恰似我那颗被现实狠狠碾碎、支离破碎的心。

宣泄的闸口一旦打开，便再难合上。

我仿若被恶魔附身，发了疯般冲向墙壁，凌乱的脚步跺得地板“砰砰”

作响，每一步都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到了墙边，我抡起拳头，用尽全身气力，朝着那冷硬无情的墙面挥砸而去，一拳，又一拳，沉闷的撞击声在空荡屋内回荡，似是绝望发出的沉重叹息。

手背的皮肤很快破裂，鲜血汩汩涌出，蜿蜒流下，洇红了墙面，可我却似失了痛感，任由疼痛被汹涌情绪淹没，脑海中只剩一个执念——把这无尽的痛苦、孤独，统统砸个粉碎。

我边砸，嘴里边爆发出声声嘶吼，那嗓音早已沙哑干裂，仿若破旧风箱扯出的悲鸣，声声喊着往昔家人的名字，每一个字符都裹挟着质问、不甘与思念，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撞来撞去，得不到一丝回应。

往昔那些家人于厨房忙碌穿梭，似欢快蜜蜂围绕蜂巢的温馨场景，客厅里嬉笑畅谈、仿若春日林鸟啼鸣的鲜活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不停闪现，愈发衬出此刻自身的孤寂、癫狂与惨状。

汗水似失控的溪流，顺着额头、鬓角滚滚而下，将头发浸湿得一绺绺贴在脸颊，狼狈不堪。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恰似深秋里被狂风肆意撕扯、飘零无依的枯叶，脚下步子踉跄，几次险些栽倒，整个人仿若被无尽绝望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吞噬，在这死寂冰冷、仿若冰窖的屋内，我就是那只彻底失控、满心悲戚的困兽，独自演绎着这场令人心悸、充满癫狂与悲苦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