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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楼顶上那声女子的绝望嘶嚎响起时,李元轨正在神游太虚。
他倒不是吓傻了或者脑痴错乱,而是……好吧,作为一个暂时还不想反抗的人质,除了发呆,还能干什么?
不想反抗,倒不是怕即刻被杀。
他的脑子很清醒,明白身后持刀逼挟着自己的勇武胡人“契苾罗”
,最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让少主人桑赛能沿着来路缒下翠云峰悬崖逃走。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元轨迟疑了片刻,最后决定,让那小兔崽子先逃吧。
他要阻止并不困难。
契苾罗挟持着他,出的是望楼正门也就是北门,在北门外吸引禁军们的注意力、为桑赛争取撤退机会。
桑赛想必是出了望楼南门,还沿着那两根系在望楼地基撑柱上的粗绳索,爬下悬崖。
李元轨只要喊一声,让禁军们分出人手绕到望楼后,把绳索砍断,那吐谷浑小王子估计就会摔成肉泥。
然而他的同母十七妹,可能也就找不回来了。
不知道杨信之他们的搜救成果如何……一想到自己的高壮卫士,李元轨就有点心烦。
杨肉塔打架是把好手,吃喝玩乐往来酬酢的本事也比李元轨强,可搜索、追踪、打探、暗中救人需要细致和耐性,更得低调行事。
杨信之那粗声大嗓到处嚷嚷的劲头,只怕还没接近那姓安的商胡,就把对方吓跑了。
要是能有更合适的人手去搜救十七妹就好了。
可他再没有另外的能信得过的人。
杨信之为首,带上他吴王府里两个伶俐的小奴,再加一个换穿男装的胡姬粉堆,负责与蕃胡们传言译语,这就是他吴王殿下能派出去的全部人手。
对了,当然,还有他王府里家养的两条打猎细犬,多谢尹阿獭的提醒。
日前与吐谷浑小王子第二次见面商谈时,桑赛特意带了个年轻的商胡同来。
那商胡他们谁也没见过,容貌轮廓却有种莫明的熟悉感,等他脱下尖顶胡帽鞠躬致敬,李元轨等人一起笑出声——好个精光锃亮的秃头。
不用介绍,他们也都猜着了,这是康苏密那管家安三秃子的儿子,自报姓名为“安延那”
,也象他父亲一样,说一口流利的西北腔汉话。
不过他此来并不只为了给桑赛做译语人,吐谷浑小王子带着些许恶意指明,十七长公主就由这位安小郎君负责“照料”
,而安延那几天前在康府遭受了一顿狠恶鞭刑,刚能勉强下床走动,别的什么都干不了,请李元轨放心。
为佐证桑赛的话,安延那有点不情不愿地脱袍亮出了脊背,果然裹满麻布条,布上还透出新鲜血渍。
李元轨忽然想起一事,问他们:“那晚我造访康萨保府,听到有人半夜号叫,康萨保说是一个家奴被抽了几鞭子,那人可就是安小郎?”
桑赛和安延那都点头承认不错。
李元轨追问:“安小郎因何受刑?”
安延那脸色一黯,踌躇不答,桑赛却不管那么多,叽哩咕噜说了一堆。
粉堆翻译,原来桑赛到长安康府以后,与安延那交情很好——“你的金铤跟他交情好吧”
李元轨想——安延那背着康苏密和父亲安三,私自带领桑赛等人摸进禁苑、放火烧了感业寺。
回府以后,康苏密知情大怒,为平息主人怒火兼自证清白,安三亲自下手狠狠抽了儿子一顿,安延那也因此对父亲和萨保颇有怨愤。
“那你们为何要去烧毁感业寺?”
一个疑问解开了,更多的疑问又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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