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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季然的优异成绩,温和的性格,吃苦耐劳的品质,甚至是出色的工作能力,还觉得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精英本就该如此。
可他此刻却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很难想象这样贫穷落后的家庭,这样目光短浅的父母,能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培养,季然能走到今天,是一个堪称奇迹的事迹。
寒深心头情绪复杂,他伸手想摸摸季然脑袋,但最终忍耐住了,只是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不该随意批评你。”
季然抱着膝盖,没吭声。
他没想到寒深会和他道歉。
他在沪市无依无靠,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寒深这个领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季然确实把他当做了值得信赖的长辈。
但现在季然又意识到,寒深和长辈不同。
长辈总是自上而下的,但寒深是平等地和他交流,甚至愿意向他道歉。
季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摇头说:“没关系,反正我都习惯了,而且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
真的太乖了。
他甚至没哄他,他就自己原谅寒深了。
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家族里能出这样优秀的一个孩子,应该是整个家庭托举,共同把日子过好。
季然的父母却目光短浅,孩子刚展开翅膀就全都跳上来,像是缫丝花一样,要把他拖回泥坑。
寒深不忍见他陷落,破例多说了一些。
“我知道贸然评价别人的家庭很不礼貌,但你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自己站稳脚跟,只有你过好了,你才能让家人过得更好。”
季然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上高中后他就隐隐知道,自己的家庭并不正常,大部分父母都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后来网络发达,季然也偶尔会刷到一些控诉原生家庭伤害,逃离断亲的例子。
他当然也可以拒绝,甚至是一走了之。
可每当他产生这样的念头,季然又于心不忍起来。
父母对他不好,可他们自己也过得很糟糕。
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苦难。
季然小时候爸爸在工地上受伤,缺了一截手指。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季然却对此毫不知情,直到过年他们回家,季然听见父亲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谈起,甚至还故意用剩下的半截肉桩逗他。
季然被吓得想哭又不敢哭,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看父亲光秃秃的小手指。
妈妈的生活也不好过,当年生他时落下生育损伤,生二胎又大出血,现在身体都不怎么好。
季然去过他们在外打工的住所,一个破旧的单人间,房租200块,简陋得要命。
爸妈太苦了,他好不容易读书读出来,无法做到自己独自享受。
而且父母的童年比他还要差许多,爷爷奶奶外出务农,就把几个小孩儿用绳子拴起来绑在家里。
那时他们经常吃不饱饭,动辄被打被骂,小小年纪就要干活儿。
对他们来说,孩子是生产力,也可以是消耗品。
他父亲就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
原始又魔幻,但这就是真实。
虽然父母对季然不算好,但也没有坏到足以让他置之不顾,季然无法心安理得的责备他们。
对季然来说,家庭关系不是非黑即白,更像是时好时坏的灰色地带。
至少现在,季然想把关系往好的方向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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