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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跑了几步迎将上前,“只怕叫你久等了吧?”
池镜搀她登车道:“史家留吃午饭,我也是才到这里。
你二姐的事家里怎么说,可曾责骂你?”
“跟你说的一样,我爹怕伤脸面,前夜里和我娘自往亲戚朋友家中问了一遍,昨日一早就回胡家去了,说暗地里再托人寻访。
我娘更没法子,只好哭一阵骂一阵的,终究只好随她去了。”
“也骂了你?”
玉漏笑道:“骂嚜随她骂几句去好了,她也是急的,难道我做女儿的不但不体谅,还要同她吵么?”
池镜埋头笑了两声,玉漏不解何故,因问:“难道我说得不对?”
他摇摇头,想到的是先时她和她娘在凤家门前争执的情形。
玉漏看他在出神,也不追问,反正他这人时常都是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倒是个好天气,太阳从帘罅间掠进来一片,幢幢的影子闪动过去,也有丝丝缕缕的莺声盈耳,总算有了点春暖晴丽的意思。
池镜忽道:“那可不是你们家的邻居?”
玉漏扭头向街上望,见王西坡刚由巷子里走出来,穿一身簇新的短衣,转背向那头走了,多半是往亲戚家去,大约是去接他爹妈及孩儿归家。
他家那小子进四月就该满周岁,自玉漏去唐家去后短短半年光景,他定亲成婚怀子,快如唱戏赶场一般。
他是为了她,或者出于报复的目的,或者是想早点从他们那份没结果的情缘里拔腿出来,近乎带着强己所难的毅力。
她想到那日夜里在他们家吃饭,他多是避着不看她。
他怕什么?难道他心里还放不下她来?他和梨娘登对是登对,但好像差着点意思,再是相敬如宾的夫妻间又哪有他们那样客气的?简直过头。
如此想着,玉漏心头既是惭愧,又隐隐有一份窃喜在。
她看见他很快就走进仓惶的人海中,背上落满太阳光。
不能不承认是他替她从前极抑塞沉闷的日子镀了一片金,单是这一点,就值得她无限怀念。
“他是叫什么?”
玉漏一回头,就对上池镜漫不经意的笑脸。
她吓了一跳,说人的名字也像有点心虚,“王西坡。”
“哪个‘坡’?”
玉漏握起他的手,在掌中写给他看。
“西坡——”
池镜想了想,笑道:“但得此心如此地,不妨朝暮与周旋1。”
玉漏也笑道:“听说是他们老家乡下有座山叫‘西坡’,才起的这个名字。
他爹妈又不识字,哪里想得到诗词上去,给他孙子起了个名字,叫东坡,无意中倒重了苏轼的号了。”
“他已成了家?”
“二十来岁的男子汉,难道还不该成家么?”
池镜敛回目光,扭正了脑袋慢慢点了两下。
他也正是二十冒头的年纪,好像有意在点拨着他似的,他不好搭她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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