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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惦记的,是李臣简关在汴河角门子上,知现在怎么样了,三郎会会放。
原本盼着陈国公能勤王,没想到诸班直节节败退,恐怕用了多久,铁骑军要攻进大内了。
黄门令又进来通报战况,颤着声道:“官家,铁骑军在马行街遭左右金吾卫奋力抗击,但势如破竹,左右金吾卫敌,如今铁骑军已闯进晨晖门了。”
官家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摆手让退下,己挣扎着站起身,将匣子里的诏书取出来,慢慢踱到火盆前,丢进了炭火里。
布帛燃烧起来,火焰穿破焦灼的印记一路绵延,最后彻底将诏书吞没。
官家垂眼看着,知道留着这个,对上面提及的人是最大的残害。
无论是陈国公也罢,楚国公也罢,一旦得知最后拟订的人选是忌浮,都会容活着的。
有继续让这个位置悬空,是对最大的保护。
转身望向门外,等待新一轮的战报,很快消息便传来了,铁骑军已攻入东华门,正向内廷进发。
大厦将倾,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新旧更替,实在让人惋惜。
皇后道:“官家,若是现在把诏书上的名字改一改,或许对官家是一种保全。”
官家却摇头,“要我向这『乱』臣贼子低头,绝!
我宁愿与这福宁殿一起毁了,也会把的名字写上去。
一旦在诏书上写下李禹简的名字,说明是顺应天命,算得谋逆,将来史书上便少了谋朝篡位的一笔,何其让人愤恨。
官家是文人,这是文人最后的傲骨,即便粉身碎骨,也向贼人摇尾乞怜。
太后和皇后听这样说,都默认了,反正享了一辈子的福,到这儿也足够了。
官家的身子日益虚弱,谁知道能在这位置上坐多久。
反正没有亲骨血来承继宗祧,到最后江山落进谁手里,其实又有什么可计较。
皇后搀扶着官家,重新坐回了榻上,外面的厮杀声顺着风,飘到了福宁殿里。
官家关心的是那些宫人,痛心疾首道:“禁都是手无寸铁的人,难道那些叛臣要将赶尽杀绝吗!”
脚步声隆隆,似乎到了台阶前,殿里的烛火剧烈地摇动起来,整个殿宇都在颤。
甲胄的啷啷声,伴随皂靴沉重踏地的声响,终于迈进前殿,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绝望的预感,来了……终于一切是来了……
厚重的半边垂帘被了起来,一行人闯进了内寝,复又退后半步,单膝跪拜下去,“臣等救驾来迟,请官家恕罪。”
昏昏噩噩的官家支起身子,看清面前跪着的是李禹简,是李尧简与李臣简,顿时心下一松,“起来……都起来……”
真是菩萨保佑!
皇后和太后喜胜,太后掖了泪问:“那个大逆道的三郎呢?如今人在哪里?”
陈国公拱手道:“回太后,御龙直在紫宸殿将其擒获,如今人已押解起来,听候官家发落。”
李臣简顺势认罪,“臣官家赦免,私离开禁地,请官家降罪。”
官家看着,像以前一样,跟随在陈国公身后,便知道兄弟应当已达成共识了。
罢了、罢了……官家摇了摇头,“你是为了平叛出来的,非但没罪,反有功。
我的身子,已难以支撑临朝了,后日朝会,由大郎替我主持吧!”
说罢,粗喘了两口气道,“至于李禹简,如何发落,全由大郎做主,必问我。”
陈国公心里高悬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听懂了官家的深意,俯首领命,道了声是。
官家抬起眼,望向幽深的殿顶,己心里明白,此江山确实该易手了。
纵然心有甘,却也无可奈何,有时候人生是这样,并按照你事先设定的计划实行。
激流勇退,保全了己的体面,至少能得一个善终。
若是作无谓的反抗,或许今晚,己该因受惊甚,“驾崩”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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