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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昭身子一僵,眼眶发热,她抬手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温声道:“以后别唤我娘娘了,我不是了。”
“小姐可后悔入宫?”
是否后悔痴心错付了多年?
黎昭收回手,面朝落雪的破旧小院,唇齿吐出缕缕白汽,“悔了。”
她几乎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性子,唯独在喜欢萧承一事上,后悔了。
主仆二人望着片片落雪,在没有地龙的屋子里,肩挨着肩互相取暖。
其间,迎香拿着几枚私攒的金叶子去贿赂一名把守冷宫的侍卫,想让他送些炭过来,可无论是银骨炭还是普通的木炭,都要经由司礼监管事的准许。
拿钱办事,侍卫上下打点一番,可最终没了后文。
深夜,淅淅飞雪袭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菱格中的明瓦覆上一层冰花。
司礼监的舍房内,执笔太监曹柒倚靠在罗汉床上,脚踩汤婆子,由跪在一旁的宫女小梅红捏脚捶腿,另有两名太监小财子和小宝子候在一旁,随时等待差遣。
小梅红是曹柒身边可心的侍婢,心细如发,一面尽心侍奉,一面不忘出声提醒:“废后仍是娘娘,主子还是卖些人情过去,别做得太绝。”
那么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女,哪受过陋室湿衾的罪啊,真要让她翻身,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要么,就往死里整,才无后顾之忧。
曹柒闭目按揉颞颥,声音懒倦,配以玉粹冰润的姿容气韵,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可谓男女通杀。
“冷宫没有燃炭一说,是咱家怠慢了吗?”
没等小梅红接话,一旁的小财子哈腰笑道:“哪里哪里,二总管都是按规矩办事的,怎可为了一个废后坏了规矩?小奴这就去训斥那个多管闲事的冷宫看守。”
可找到巴结二总管的机会,小财子摩拳擦掌,他这种人,自认是阴沟里的杂碎,才不会讲什么旧情分。
落入尘埃的皇后,与蝼蚁何异?越磋磨高位跌落的人,越解气。
“狗东西,是不是哪天我落魄了,你也要踩上一脚?”
曹柒没睁眼,细眉舒展,语气不像教训人,更像是含讽的笑骂,压根没过心头。
小财子赶忙跪地表忠心,惹笑了一旁的小宝子。
小宝子撇撇嘴,出门撵走了那名前来要炭的侍卫。
桌上烛台一盏,潸潸堆泪,火苗平缓地燃烧着,亦如曹柒此时的心境,心绪缓缓飘忽,忆起很多年前,自己跪在宫阙一角擦拭地板,目光所及,是一道身穿青衫的颀长身影,矜贵如雾中荻花,难以触及。
青衫身后,跟着条“小尾巴”
,橘衣白裙,骄阳似火,一口一个“承哥哥”
。
宫人都要捧着她,捧着屠远侯唯一的嫡孙女、黎氏最后一个嫡系子孙——黎昭。
想到此,曹柒舒展的眉头慢慢拧成川,却在听到小宝子匆匆来报时,眉头更紧。
“二总管,小奴适才听说,陛下、陛下去了冷宫!”
更长漏永,雀鸟枝头无哢声。
死寂的冷宫一角,丹槛斑驳破旧,草木凋敝,毫无生气,却在一袭青衫莅临后,跪满看守的侍卫,连夜里巡视的禁军将领都急忙赶来,跪在帝王面前。
摸不清这位明明是九五至尊却喜欢穿青衫的帝王的心思。
萧承在小院里静立了会儿,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顺摆摆手,示意众人悄然退离,曹顺则是拎起迎香的后脖领,将人一并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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