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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石青色遍云纹直身,额上罩一条玄色懒收网巾。
暗色的衣裳宽松罩着像穿了一身乌云,衣领却是熨帖束着的,如云托月般衬出白皙朗润的面容。
路边小店一揭锅盖就滚出浓白的雾气,把油灯撩得恍惚。
店家行走时带起的风将雾和光都扯散了,晨早的冷风和食摊的热气裹在一起让人脸上又润又凉,头脑清醒。
天色未明,油灯跳跃的昏黄的光衬出琢玉一样温柔的眉目,眼睫长直而浓密,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挺拔的鼻梁让晨风吹出鼻尖一点点红,双唇没被吹得干燥,还是红润的。
他坐在那,就让人想到天下太平安逸富足。
萧约阖眼闻到刚出锅食物的香味,听着脚步声走近,响起抹桌端碗搁勺子的声音,这才睁开眼。
面前已经放好了一碗嫩嫩的豆花,正袅袅地往上送着热气。
店主把一小碟油辣子往萧约面前推:“萧公子,快趁热尝尝,按你说的方子改了卤水,我瞧着是比从前更嫩了。
这又是昨天我去地里收的豆子,家里的不到寅时就起来磨的——”
萧约坐正了身子,抬眼看店主。
店主搓了搓围腰,不说话只是笑。
“这豆子打得细嫩,起码泡了一天一夜,会是你昨天收的?考我是吧。”
萧约说罢慢悠悠摸起勺子,盛一点油辣子均匀洒下,将热乎乎的一口豆花送进嘴里。
店主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这都闻得出来!
萧公子鼻子是真灵!”
细嫩的豆花几乎是入口即化,萧约吃东西很斯文,慢慢品着滋味。
他吃豆花时,店家也不忙着顾锅里灶上,坐在对面闲聊。
“萧公子,你给我家里那个配的香水好闻是好闻,但我们天天烟熏火燎的,都串了味了,白白糟践了好东西。
像你们这样的富贵闲人才好弄得香喷喷的,我们实在是用不上……老夫老妻过一辈子了,我也闻不出个新鲜来。
再说了,你帮了大忙,让我家生意红火,我谢你还来不及,哪好再收你的东西。”
“萧公子,你给多少人家配了香啊?我晓得香料价格都不便宜,你总是白送给人,会不会太亏得慌?别在我们这些大老粗身边打转了,不如多去县里那些富户家里走走,说不定哪家太太喜欢你调的香,看上你做女婿,也挺好,又是门当户对的……”
“富贵人家的日子也不都是好过的,有钱人像你这样和气的更是少极了。
我就晓得一家姓刘的,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老婆子的姨妈是牙婆,跟刘家做了几次生意,说是当家的老爷左一个右一个地娶小老婆,倒把上了年纪又没生育的大老婆成日打骂……”
萧约吃东西时不说话,但不时抬眼和店主对视表示他在听。
一碗豆花一碟辣子,一勺一勺全吃进肚里天还没亮,但满口生香,周身都热乎起来,寒气由内而外地被驱散了。
“用香不是为了取悦他人。
你妻子大概也不想一辈子身上都是灶火味,她愿意用我便愿意送。
香料的作用也不仅仅是闻着舒服,还能振奋人心,甚至作为活下去的支柱。
有钱没钱的人都用得上。
至于亏不亏,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萧约拍下几枚铜钱:“——卤水再怎么调,总撇不开那股涩味,豆腥味也还是太重了些,不如卖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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