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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骛清轻拨她的小腿,让她往墙边靠,他挨着床沿坐下。
火苗呲地一声,在他手指间冒出光。
他低头想点烟,停了片刻,又将火柴甩灭了,轻声道:“走前让老先生把个脉。”
“把什么脉?”
她问完,即刻懂了。
谢骛清怕她已经有了身子,在旅途上奔波受累。
她喃喃说:“怎么好意思开口问。”
他笑,将烟盒和火柴盒丢到枕头边:“我看差不多了。”
这还能看的?她腹诽。
谢骛清这回把军裤也脱了,丢在床边的椅子上:“就算之前没有,今夜也差不多。”
……
她想到六国饭店的舞厅,两人交换完对戒后,恭喜两人的一批批军官,那些他昔日的学生面对他,不管军衔多高,都有着对恩师的敬重。
偏这个被人敬重的谢教员,在这黄花梨木的床榻上极不检点。
这天夜里,谢骛清几次离开床榻,其中一次出去看最新的电报,安排即将到来的南下行程。
最后一次他上了床榻,她熟睡了,被他横抱起,在颠簸里醒来。
横抱她的男人,把她放到外间的卧榻上。
“好好床不睡。”
她搂他的脖子。
“这里有海棠,”
他耳语,“你睡醒了,能看见。”
她笑着,窝到他怀里睡了。
六国饭店的事很快传开,说是谢骛清将军为讨何未欢心,办了一场订婚宴。
何家二小姐从少年时订婚数次,每每无疾而终,众人见怪不怪。
“倒是赶上一个时间了,”
七姑姑把一份《申报》翻开,“召应恪和至臻刚登报离婚。”
第三页的一个边角的位置,刊登着一则离婚启示:召应恪、召何氏(即何至臻)因双方意见不洽,自愿离婚,永远脱离夫妻关系。
特此登报声明。
“至臻跟一个东北军的人同居有两年了,”
七姑姑说,“一直在天津,召应恪在南京,说是前两天才约见了一面,当日登报离婚的。”
召应恪从北洋政府倒台后,就直接去了南京担任要职。
一心治学的召家,出了个弃文从政走仕途的大公子,从昔日京城到如今的南京,竟是越走越顺。
去年召应恪回京,穿着中将制服,身边前呼后拥的北平官员有十几个。
他下榻北京饭店,那晚接风洗尘的酒会上,何未也在。
有不知两人过去的新调任的官员,竟主动为他们引荐:“召委员,这位是何家航运的主人,何二小姐。”
两人对视,都笑了。
那官员身旁的秘书忙耳语,道出两人过去的姻缘,官员嘴里讷讷着,只怨自家多话。
当晚召应恪是贵客,往来引荐者无数,何未没同他说两句话,他便被接走,去了另一处接风洗尘的酒会。
其后一日,召应恪的秘书递了名片到船运公司,邀她同游故宫博物院。
当年被何未和谢骛清一同救出租界,送上出海游轮的召家小公子召应升,自大哥从政后,就重获自由身,不久归国,受聘于博物院,清点、管理清朝皇帝留下来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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