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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手用一把红木圆凳挡住门。
水是懒得去打了,和衣而眠一夜,明早回何府再说。
何未把枕头和锦被从箱子抱出,铺在床上,躺了下去。
她这些日子安排协和医院里的医生和伤兵运送,几夜没睡好,脸挨到枕头上,便陷入了梦境。
隐约被推到积水潭的荷塘旁,二叔摇着扇子,为她扇着风,温声道:“这四九城啊,总有人想占上,过去蛮夷想,后来八国联军想,都觉得是国都,占上了、烧了、毁了,把我们华夏的根就拔了。
可惜啊,他们不懂我们中国人讲究变通,几千年过来,哪里没做过国都?国都在哪儿都不要紧,血脉才最要紧。”
古城的风,伴着荷香,吹着她儿时的面孔。
何未许久没梦到二叔了,心知是梦,不愿醒。
纵然已在半梦半醒里,嫌锦被热了,却还是把魂魄定在幼时的身体里,对着二叔笑。
哐当一声,她被惊醒,猛从床上坐起。
珠帘外,有一个黑色影子弯下腰,扶起翻倒在地的圆凳。
何未屏住气息,借着微弱的月色,隔着静止不动的一串串珠帘,盯着摆好凳子的人。
“将军?”
外头问,担心他安危。
“没关系,”
他对门外回答,“我太太把东西放错了地方。”
他没留意内间,往熟悉的相片墙走,找寻台灯。
上次何未搬家,把屋里的灯全收走了。
他没寻到,原地站了几秒,脱掉西装外套,搭在高背椅上,随即朝珠帘这里走来。
何未像还在梦里,或是不敢分辨这是梦境还是事实,她想把这一切牢牢记下。
他的手,如同过去,撩开了珠帘。
隔着满室月光,他缓慢停住步伐。
他的容貌并不分明,但很清晰地,她能感觉到谢骛清的视线,如同过去一般,定在她身上。
什刹海还在四九城内,没变,他的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目光也不曾变。
何未轻轻呼吸着,没眨眼,眼泪已溢出来。
“我刚才……”
她哽咽着,哑着声道,“以为……”
眼泪掉在身上。
谢骛清沉默着,大步走向床边沿,何未像突然回过神,掀开锦被,光着脚下地,在谢骛清伸出手臂的同时,紧搂上去。
她的眼泪全落在他的衬衫上,深深吸着气,想克制住哭得欲望。
压制不住。
男人呼出来的热息落到她脸旁,低声道:“原想天亮去见你。”
此时已五点,再有半个小时就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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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未抱着他,全然没了掌控全局的何二小姐做派,眼泪止不住地掉,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谢骛清搂着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是我不好,不该想至少洗个澡,刮个脸再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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