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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吐出一口烟,伸手按住陈礼延的肩膀,把他重重地往下一压,低声说:“小延,你不要激动。”
“爸,我只是想说……”
陈礼延挣扎起来。
“我就当你今年才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吧,今年你多大?二十五了?”
爸爸自顾自地说,“你二十五了才意识到吗?我觉得你并不是天生如此……好,退一万步说,你有过犹豫和摇摆吗?”
陈礼延的牙齿打颤,爸爸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却越来越重,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窗外的阳光灿烂无比,落在江水上,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光带。
爸爸的话则像一条冰冷冷的蛇,爬行在陈礼延的身上,蛇信子舔舐他的耳朵。
那双眼睛的主人比他更有人生经验,陈礼延的二十五岁,不可能拥有那样的笃定和成熟。
爸爸再次说:“我不怀疑你现在的感受,但是那太难了,小延,你其实不知道你选择的路将真正面临着什么……你到三十岁,四十岁……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大部分人还是需要一个家庭。
小延,你没想过吗?”
他没想过吗?陈礼延浑身一颤,停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没想过吗?不,他想过的。
他其实……其实一直很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前不久遇上郝云飞的那天,他抱着郝云飞的女儿……他没想过吗?
他想过的。
“你对这段关系有过犹豫吗?”
爸爸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嘴角缓缓地上扬,宛若看穿陈礼延,男人语气放缓许多,带着诱导性,“哪怕一秒钟。”
陈礼延喃喃地说:“哪怕一秒钟?”
“对。”
爸爸说,“哪怕一秒钟的犹豫。”
陈礼延僵硬了几秒,随后猛烈地咳嗽几声,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
他头晕眼花地从榻榻米上走下来,因为不小心,膝盖砰地撞上桌角。
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陈礼延,陈礼延却来不及停下等待疼痛过去。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说道:“爸……爸,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我可能得先走了。”
爸爸沉默地看着陈礼延弯腰穿鞋,然后把门打开,并没有阻止他离开,却也没有对他说再见。
陈礼延走到茶馆楼下,询问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去里面直接用冷水冲脸。
那冰冷的水一下子溅到陈礼延的眼睛里,陈礼延揉了揉眼角,忽然在一瞬间看不清周遭的事物。
他一拳打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剧痛再次从手上蔓延开。
陈礼延绝望地闭上眼睛,摸索到一旁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再次睁开眼睛,陈礼延发现自己的衣服湿了一片。
他在白炽灯下看着自己,心想,这个人是他吗?这个人是陈礼延吗?
他的表情慢慢在脸上褪去,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却觉得镜子中的那个他在嘲笑自己——还真是软弱,胆小鬼,面对你爸,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一句解释也没说清楚,你甚至连彭予枫的名字也没说出口,所有自以为是的防线都在一瞬间被冲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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