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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糕点本松软甜糯,可在小之手边放了一下午,现在已有些发干。
饶是如此,她依旧连残渣都不舍得丢弃。
“再说这是落在书上,沾了墨水的。”
她说着洋洋得意、将扫在手心里的碎渣舔尽,“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这是欧阳公的《皇甫诞碑》,王府庶仆才送来,是殿下的心意。”
他甚至还送来位郎中。
那位老先生枯着一双手,把过左边又去探右边脉息,一会眯眼一会抚须,前前后后快盘问了她一炷香时间,到了了便摇头边危言耸听,说得她气虚体弱、好像将不久于人世——这不过是些夸大其词、吓唬小孩儿的把戏,不足为惧。
木棠只怕他如实回禀给殿下,令殿下嫌弃她无用将她打发回家……或是、听了忧心?不用文雀批判,她自己都觉着荒唐。
可她依然在老郎中离开后翻箱倒柜,想找些银钱好贿赂人帮她三缄其口。
五月的月例还没发到手里,她最后攥着那素银簪子追出门去,第三次一时兴起的逃跑、终于是被曹文雀逮住。
“骆姑姑说我现在还不能临帖,怕揠苗助长……练字练得有形无骨……我得去问殿下拿个准话。
这也算是正事!
急事!
耽搁不得,和之前那次一样!”
,!
文雀不听她废话,径直将人赶进东厢房去上药换衣。
主子吃饱饭正翻看着闲书,她们尚有些偷闲余裕,还有小半碟百果糕可享用。
“自己裙子脏了都不知道换,还想着满世界乱跑!
昭和堂里第一课就讲的行走坐卧,多久了还这么风风火火。
今日事情这样多,你该得好好坐下歇歇!”
“我总得去谢恩……”
“明日再去!
请守门亲事给典军老爷传声话便是。
不该为这点小事惊动殿下。”
文雀将人按住,又不免好奇,“所以你突然跑去朝闻院是因为什么?今儿、又见着殿下了?”
就是这么突然没来由的,木棠忽然不想去阻拦郎中的消息了——且听之任之,看看殿下听了郎中实话会作何反应?她光是想想都觉着心下滚烫、魂儿在飘。
于是她又想起殿下、想起林公子、想起“一叶障目”
,想起先县君——现在当是县君,便是和离,受其父荫封,钱氏至少也当是个县君。
她说着说着陷于沉默,她还得挖空心思给林怀思去封信。
早在年初五佛山上,她便已知道县君尚在人世,如若自己当初便实言相告,宝林是否便不会执意进宫去?“如果娘早知道爹爹……会不会不会同意嫁给他,娘亲就还活得好好的……”
小之翻个身,揽住木棠胳膊,也在睡前念起娘亲,“薛娘子再怎么色厉内荏,抱着小忻儿的时候,望着小忻儿的时候,眉眼弯弯,真的很好看。
虽然她经常乱发火,但小忻儿有她做自己的娘,多好……段家姐姐下午安慰我来着,可她虽然小时候在佛堂,但现在长大了也有娘家可回,能和自己的娘待上一整个月……”
“如果小之不嫌弃的话,”
木棠凑近些,轻声切切,“我把我娘借给你。
上次送回去的信还是你帮我写的,你还记得?”
于是终于,木棠也说起自己的母亲。
而她却甚至不知该当从何说起。
是那般朝夕相处、血浓于水的存在,就像呼吸一样永志难忘、就像阳光一样亘古长存、就像冬雪夏雨一样理所当然,所以她从来不曾说起娘,就算背井离乡、已然分隔数年。
她只是会望着月光,就像倚靠在娘的肩头、就像能望见娘的面庞。
是浩瀚如海、无从独取一瓢;是普通如春草、无以大书特书。
娘虽掌勺下厨,手艺却绝比不上林府厨娘,更遑论皇宫里的御膳房;娘虽手脚利索,干起活来却也比不过田舍间寻常可见的精壮后生;娘虽胸有丘壑,认知见地却更比不得林公子堂堂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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