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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是那县太爷们都去灵堂……她甚至跑去舒国公府——小老百姓,却也进不去那高门大户呀!
都说舒国公是济世救人的大善人,可他是朝堂的大善人,和一介草民又有什么相干……这回怕是跑去京兆府骂!
……骂谁?就那荣王府的小狐狸精,还能是别个?”
一提起这等风云人物,“呼啦”
一下,好像周遭突然就冒出许多口渴贪茶的主顾;偏偏这嗓子干巴着,嘴却还都不停歇,各样的胡子上上下下,挤吧挤吧传出东南西北各样不同的流言。
皇城做仆役的远亲信誓旦旦,说就是她害死御女娘娘和人腹中龙胎!
北面伺候官家的马夫马上接话,她家里本就一窝杀人犯,自己曾偷拿主母钱财,又险些害人二姑娘中不了选!
东市做生意的听隔壁店伙计信誓旦旦,说亲眼见她在坊州纵马,撞死了个年轻姑娘;西市鸿胪客馆附近更有消息灵通者,晓得夏州内乱原是她从中作梗——她早投靠燕人做了卖国贼!
老头儿听得火冒三丈,太阳也不晒了,点着拐杖摇到茶棚下来添油加醋:如今缠上了荣王府,更是鱼肉到乡市来!
等等。
镖师挣扎了半晌嗓子,好容易拔出身子来抢上句话:葛家……同她有何干系?你们说的是李木棠——不是旁的妖魔鬼怪?无数张不一样的面孔转向他,各自涌出不一样的神情。
有些嘲弄、有些可怜、有些愤慨、有些悲哀。
混合了所有各样滋味,凝结而成便是身前闷头撞来一个葛三娘。
本才是三四十的中年人,面上不带沟壑,走路甚至挺阔,腰盘厚、力气粗;却偏偏满面焦急愁苦,又披满头白发,竟活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八旬老妪了!
“李木棠?”
她恶狠狠四面一望,“在哪?有胆量的就给老娘滚出来!”
那气势远非老婆娘,立刻变成山大王!
她幸亏是手里没提把刀!
韩告一个激灵,就差要抄家伙什。
茶汤老板就一溜烟跑去扯她坐下,还有那老头儿给他倒水喝,甚至隔壁老媪都打发孙女来给她献块糕——家长里短时恶语相向,可不影响反抗权威时众志成城。
平头百姓破衣裳,能揭竿而起骂一句王侯将相?可不得上赶着哩!
“那群狗怂亲口所说!
趁的是那狐狸精的势!
‘有胆子尽管告官,凭谁敢得罪荣王新宠?’”
葛三娘怒不可遏。
“公主府如今不是归她照料着,昨儿有客亲眼瞧她住进去——八抬大轿!”
茶汤老板理直气壮。
“是她!
她仗势欺人!
金吾卫不抓砸铺子的坏蛋,倒要抓葛哥哥!”
小丫蛋一蹦三尺高。
是她,是她,是她!
周遭路人茶客桀桀尖叫。
是她背弃出身,是她贪得无厌;她必须无恶不作,她必是妖魔鬼怪——否则,何以一个贱籍奴婢,高高在上要做了王妃娘娘?李木棠从又一场好梦里醒过来。
纱帐朦胧,照旧不知日头时间。
身畔的被窝空着,晋郎一准又起了个大早,但这没有什么要紧。
他们近来决定要践行老夫老妻的生活状态,少一些激情,多一些信任——这份信任,甚至使他们不曾将此等决议宣之于口,仅仅心照不宣地,他走了便走了,她也不曾挽留。
不过一时的分别罢了,纵然天高海阔,那份炙热的情感却在耳畔停留;他们先是不畏时间洪流的灵魂挚友,再是渴求肌肤之亲的红尘男女——为前者,不必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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