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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珣微微蹙眉,对付君主,他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能骂,更不能打,只能当列祖列宗般供着。
于是将掌心垫过去,抬高她的下颌,对着最光亮的那扇轩窗,亮得像是神仙的照妖镜。
她果然颦住眉,小妖怪原形毕露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
李重萤挥挥手,声音细孱得仿佛呻吟,“离我远点……”
这次没有再纵容她,谢珣抚了抚李重萤的肚子,“晌午了,陛下未用早膳,不饿么?”
李重萤:“不饿,快滚。”
“臣请陛下去雪满庵听芦。”
他收回手,当做没听见,“用过膳就去。”
她睁开眼,迷惘地看他,“你说什么?”
“臣请陛下同往听芦。”
他复道。
有了丞相的“盟誓”
,疲于政事的李重萤果然来了兴致——出去玩的兴致。
用过早膳,午膳也并在一桌用了,为皇帝排膳并不算什么铺张的事,案上罗列九十九道菜等待品鉴的奢靡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为了让丞相在某些事宜里松口,她的寝食在列宗里已经算得上清减。
谢珣坐在书案后,摊开文书,慢慢地票拟奏疏。
“谢相不累吗?”
李重萤见他离得很远,敲了敲身侧的胡床,“过来同孤一道用些啊。”
他对着案头铺陈的奏疏颦眉,“蒙陛下垂爱,臣已用过了。”
女帝并不算什么智慧绝伦的人,就连添设内阁制衡丞相,也是父皇晏驾前的主意。
在李重萤并不丰赡的生平里,丞相是她要面临的第一座险隘,而第二座天险,则是看着她长大的高愁,若说丞相是怀山襄陵,那高愁便是高城深堑。
这是她做的第一桩大事,或许也是最后一桩,如果不出意外,她这辈子本该这样无功无过,仰仗祖宗们的老本做个平庸之主。
“意外”
,她对高愁来说,也是值得高看一眼的意外吧?
他将她扶上万岁之位,又是在图谋什么呢?
是认为她柔懦寡断,可堪一用?这样一想,李重萤简直要笑出声来!
她是个女人,放在皇权鼎盛的从前,谁会三跪九叩地让她做皇帝?
不过是因为她无父无母,身份不详,最好掌控。
以前的高掌印,现在的高督主;以前的谢老丞相,现在的谢小丞相,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物。
先帝扶起来一只心怀不善的狼虎,令它与盘踞禁廷的猛鸷垂涎相望,两者踱步绕走,口涎的腥臭阖宫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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