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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尘点了点头,说,“我带表妹出游。”
原还好好的,结果这话一出,那几个少年一听,登时面色微变,吞吞吐吐地问,“这……这位小娘子,可是陇西李氏的娘子?”
李重萤正恼谢观尘不识抬举呢,心道他真舍得把本小姐推出去呀?当即答说,“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陇西李重萤!”
话音未落,一个两个都借故溜走了,跑得倒快,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她傻了眼,不是,他们跑什么啊!
谢观尘心如明鉴,陇西李氏的娘子,就是他们心里想娶,也要看看长辈肯不肯。
“令堂是清河崔氏唯一的掌上明珠,李氏乃陇西第一等门阀,又是前朝天潢贵胄,天下谁人配得上你?”
他拿眼觑她,带点好笑的意思,“……重萤呀,你可要千万要仔细相看了。”
她咬牙切齿,气得一跺脚,“……你故意的!”
嘴上骂着,心里却又模糊地高兴起来。
在那些个筵席里,李重萤时时隔着珠帘,窥望静坐的谢观尘,像是在看一尊因寂寞而蒙尘的佛像。
雾里看花人更美,她这样看着,他们之间反倒失去一些礼法的距离。
他们的关系好像拉近了,又好像没有……
他素日好温柔,温柔得有些不近人情。
李重萤沮丧地瘪瘪嘴,她在谢家满打满算待了三个月,最讨厌谢观尘的君子端方,讨厌他的奉令训诲,讨厌他每次瞥眼过来时淡然的形迹。
可他实在漂亮,漂亮得多么让人欢喜。
重萤心里那点爱美之心悄悄作祟,勾得她心里直痒痒。
她李重萤断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于是在某个昏暗潮湿的暴雨时节,她摘下了这朵秀丽的春花。
庭院里跳着噼里啪啦的落珠,宴上大醉酩酊,所有人都醉了,可饮了酒的谢观尘还是那般坐着。
衣袖在桌下相联,袖上纹着鹤与花,她鬼使神差般,指尖攀过去,攥住了谢观尘的小指。
他微微一顿,呼吸停了一息,偏过半张羊脂玉般韶秀的脸,向她平静地望来。
***
谢太傅回来时,宫门已经下钥了。
府里没什么活人气,奴婢家仆拢共也才十来个。
一双栗褐纹的雀儿栖在抄手游廊的檐下叽喳闹着,李重萤抵着裙子跪在凳板楣子上,柱间檐枋下装了透雕的花牙子,雕着葫芦和葵花。
她仰起头,正忿忿地盯着两只鸟儿瞅。
“小心掉下去了。”
他微微一哂,“看看你的裙子……”
找不了小雀的麻烦,李重萤便存心要找人出出气。
她回过脸来,原先还摆一副臭脸,见来者是他,立时换了个模样,就这样赤脚跳下凳板,笑盈盈地提着裙子向他跑来了。
李三娘过了今年的春也才十五,身量娇小,撞进谢观尘怀里时,几乎没有什么应有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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