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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兆这一觉睡得很沉,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
能在医院睡得这么熟,对宣兆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体验。
他自打车祸后身体就垮了,体质一直很差,进医院的次数比进饭店还多。
他在市里的私家医院有个病房,条件不比星级酒店差,在那张柔软的病床上,宣兆没有一次不被噩梦惊醒。
然而这个下着雨的冬天夜晚,他窝在公立医院急诊室的一张躺椅上,却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安稳觉。
他今天破的例太多了。
宣兆其实是一个对自己非常狠得下心的人,他可以为了增加对疼痛的忍耐程度,把甜食戒了个彻底。
一场高烧于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饭,头疼嗓子疼算得了什么,腿疾发作的时候疼到冷汗能把床单浸湿,他都能拿条毛巾咬着硬扛下来。
为了博取岑柏言的怜惜,他装作浑身乏力、神志不清,但岑柏言竟然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娇贵的花瓶,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在他抽血的时候给他讲笑话转移注意力,喂他吃药前先给他试水温。
宣兆有些恍惚,在母亲出事之后,宣兆再也没有被人如此仔细地对待过,这十多年被他刻意忽略的痛楚忽然冒出了头。
怪不得有个成语叫“恃宠而骄”
,人这种动物就是贱,一旦知道了有人照顾呵护就会变得脆弱。
宣兆才发现原来发烧是这么难受的,甚至难以想象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捱过来的?有岑柏言在身边,宣兆生了病可以不用忍着,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宣兆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或者说他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敢细想。
这期间他被岑柏言叫醒过一次,岑柏言好像喂他喝了几口粥,又哄他喝了一杯药水。
具体的宣兆记不太清了,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每根手指头都沉甸甸的,岑柏言叫他张嘴他就张嘴,问他头还疼不疼他就摇头,让他接着睡他立即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热汗彻底发出来后,这场高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脑袋和十指没有那么沉了,就是觉着人有点儿虚。
宣兆眨了眨眼,对着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十多秒,才后知后觉——哦对了,我这是在医院。
天花板上墙皮有些残破,白炽灯也很简陋,不是他熟悉的那家私立医院。
一场难得的酣眠让宣兆变得有些迟钝,他皱了皱眉,心想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的?大脑旋上发条,缓慢地运作了一会儿,宣兆才想起来怎么回事。
他泡了两天冷水澡把自己弄病,借着看球赛让岑柏言知道他发着高烧,预料到了岑柏言不放心他会去酒吧,故意在岑柏言面前装醉,安排了手下人扮流氓煽风点火惹恼岑柏言——所有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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