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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久回到住处,霜迟正在看书。
是累积在程久这儿的一些文书,乱七八糟的心法,还有各种刻印在玉简上的邪术。
他如今身在魔界,又无法修行,但也不愿就此堕落下去,尽可能地搜集着魔道的相关信息。
程久在门口停了停,默默地看着他。
男人坐在书桌前,微微低着头,剑眉微蹙,薄唇紧抿,神情是十二分的专注认真。
这样子其实很少见,作为修为有成的大修士,他要看什么书,只需以神识摄取,短短片刻便能阅尽百万字,哪用现在这么麻烦。
可是那脸上专注冷凝的模样,又是那么的熟悉。
清醒的,沉静的,严肃到有些让人畏惧的——这才是师尊最常表露,也是最愿意维持的样子
——“那个霜迟,从前最是冷傲清高,以后要是被你日日玩弄,心里不知道该有多痛苦。”
一定是很痛苦的。
倘若知道自己的弟子心思不正,只怕会更……
他看了不一会,霜迟抬起头来,招手叫他过去。
指着一个陌生的邪术询问他。
那是一个邪修近日才琢磨出来的极其血腥的术法,程久看了两眼,将这个术法的施术条件,缺陷,弱点,克制的法子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霜迟一语不发地听着,时不时微微点头,等他说完了,忽而对他笑了一下,道:
“如今你懂的可比为师多多了,该换我叫你一声‘师尊’才对。”
程久一下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为男人数日来展露的第一个笑容,也为这个稀有的玩笑。
他知道师尊并不是一个和善可亲爱开玩笑的性子,在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处里,除了指点术法,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相对。
但是偶尔,偶尔,在他心情很低落的时候,男人也会尽可能地放柔声音,有些笨拙地哄他一下。
就像初见时向他伸出的那只手。
就像现在这个不大好笑的玩笑。
霜迟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玩笑”
吓到了,慢慢把嘴角不太自然的笑收了回去,也不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要说起来,在这个没有秩序的阴暗世界,不高兴才是常态。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忽然想起来,重逢这么久了,我也没好好跟你说一句。
这些年里,委屈你了。”
程久心里蓦然一酸,张口结舌:“师尊……”
本就难以启齿的话语,此刻愈发羞于出口。
他要怎么说?在他师尊以为他心情不好,努力安慰他的时候,他却要告诉他,为了不引起魔君的怀疑,他不能再把他藏下去了。
他要,要把他带到人前,要重复那一天在大殿上对他做过的羞辱至极的孽事!
他怎么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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