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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变暗。
黑暗和被子让程嘉余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躲起来慢慢舔舐伤口的角落,他茫然睁着双眼看着窗外冰冷的月色,窝在被子里一下一下小声抽着哭嗝。
他太累了,仿佛一瞬间透支了无数天的精力和体力,疲倦和痛苦撕扯着他的神经,令他一时清醒一时昏沉,噩梦见缝插针挤进他的大脑,又是那片黑漆漆的森林,怪异的尖叫,拖拽,混乱,程嘉余急喘着气,额角满是冷汗,闭上眼抱着枕头不断动弹,梦呓。
“咔哒”
一声,家里的大门被打开的轻响。
程嘉余瞬间清醒,拖着枕头惊慌蜷缩起来,心跳骤然加快,却不再是期盼的心动,而是巨大的阴影笼罩向他。
他哥回来了。
程嘉余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声响,钥匙放在鞋柜上,脚步声,衣料轻微的摩挲,水杯“哒”
地磕在桌面上……脚步声过来了。
程嘉余吓得把头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装睡。
他哥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应之后便推开,见床上鼓起个小包,走过去。
“嘉嘉?”
程嘉余躲在黑暗中竭力把呼吸放平稳,不断在心中乞求,快走,快点,别看我,别再这么叫我。
程砚的脚步声让他想起那黑色的鞋尖,喊他“嘉嘉”
的时候,让他想起在那个一切都扭曲破碎的房间里,那一声参杂着暧昧欲望与笑意的“周杨”
。
是我错了。
程嘉余颤抖着手指抓紧枕头,忍受一次又一次冲进胸腔的崩溃和绝望。
是我错了。
程砚离开了他的房间。
力气被再一次抽空,程嘉余松开枕头,空空望着天花板。
月光清辉落进房间,照在无声的冰凉地板和床单上,照不亮梦里人无可诉说的心事。
他疯疯癫癫的、无疾而终的破烂心事。
第二天程嘉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上学,早饭吃了一片面包就要回房睡觉。
程砚见他脸色苍白,人也恹恹的,便给学校请过假,刚要习惯性地去抱程嘉余回房间,弟弟却已经自己离开餐桌,回了房间。
程砚看着他的背影晃进房间,起身跟过去,见程嘉余躺进床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走到床边,“嘉嘉,要不要我陪你?”
他想程嘉余会说要,然后转过身抱着他的手臂嘟哝撒娇。
程嘉余从来都是这样,病了,不舒服了,第一个不找别人,只找他哥。
如果没有哥哥陪在身边,他不愿意吃药,不愿意好好休息,连病都好得慢些。
但是程嘉余说,“不要。”
然后背对着他缩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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