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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安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带着扶桑往梧山村走去。
梧山村民风淳朴,谢承安沿路问了几户人家,很快打听出梅家的住处,还碰到一个和梅月交好的小姐妹。
小姐妹已经嫁为人妇,一边哄孩子,一边道:“他们都说梅月是自尽,梅月哪会自尽呢?”
“她从小就是我们这群姐妹中最能干的,洗衣做饭、割草喂猪、缝衣纳鞋、下地干活……样样都做得好,又是个热心肠,我们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喜欢找她帮忙。”
“她爹娘对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一直想着把她嫁给阔老爷,换一大笔聘礼,给家里盖房子,给她弟弟娶媳妇。”
“林家派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我们都替梅月高兴,上哪儿找那么个既出得起聘礼、又真心喜欢她的年轻后生呢?梅月也高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心一意地绣嫁衣,绣得连眼睛都红了。”
“可成亲第二天早上,进城的客商就在大槐树上发现了梅月的尸首。
林七说梅月不干净,让梅家把女儿领回去,她爹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破天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两边在官府闹了好几个月,梅月的尸体都臭了,也没人收殓。
我们这些姐妹们实在看不下去,凑了点儿银子,买了口薄棺材,把她葬在大槐树附近的山坡上了。”
谢承安问道:“为什么葬在那儿?”
妇人道:“林七不让梅月进他家的祖坟,梅家也不肯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去,我们总不能把她扔到乱葬岗上吧?”
“再说,梅月定亲之前,说过想到镇安府看看。
她听说城里有很多地方招女工,给的工钱不低,比在乡下种地强多了,可她爹娘不许她出去。”
“我们就想着,那边的山坡高高的,正好能看见城门,她泉下有知,应该会喜欢。”
谢承安向妇人道谢,照着她的指引走上坑坑洼洼的道路,经过几十户人家,远远看见一幢用红砖垒砌起来的二层小楼。
附近都是破破烂烂的平房,那幢小楼在周围的衬托下变得分外显眼。
扶桑伏在书箱里,眼睛紧盯着那一块又一块的红砖,讥讽道:“难怪梅月的爹娘那么狠心,连门都不让进,就把她赶了出去,他们是不想退聘礼!
说不定梅月还没出嫁,他们已经张罗着盖新房了!”
那哪里是砖啊,分明是梅月的血肉。
他们心安理得地住在女儿血肉筑成的房子里,还要抱怨她不检点,平白给林七递了个话柄,害得他们颜面扫地,丢了个本可以供自己压榨一辈子的好姑爷。
谢承安正要说话,看见梅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连忙闪到旁边的巷子里。
不多时,一个面容黝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与梅月有四五分相像,应该是梅月的弟弟。
年轻男人套好驴车,朝身后吆喝了一声。
面容俏丽的小媳妇抱着两个壮实得像小牛犊的男娃娃,喜孜孜地爬上驴车,跟男人商量进城买什么吃食,还要求多扯几尺花布,回来裁新衣裳穿。
一对中年夫妇跟出来,慈爱地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自己的宝贝孙子。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谁不夸一句父慈子孝,和和美美?
扶桑更加气愤,道:“还有一部分聘礼便宜给她弟弟了吧?这家人可真行,对女儿敲骨吸髓,把她利用得彻彻底底,到最后连口棺材都舍不得买!
他们把梅月当成什么?一头牛、一只羊吗?”
谢承安轻轻叹了口气,按原路返回,低声道:“父母亲缘,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哪里算得清楚?”
扶桑带着情绪道:“梅月肯定没有情郎,我看啊,凶手既有可能是林七,也有可能是她爹娘,是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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