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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念头只在袁端心中一闪而过,此刻已无暇细想,只能跪倒谢恩了。
戌时初,天已黑了下来,一乘二人抬小轿从方旭宅邸角门出来,一名青衫侍从随侍左右,一路向南出保康门到醴泉观西侧的徐云宅邸。
小轿不走正门,却绕着宅子到了西南角门,角门未闭,小轿便直抬入宅内。
一名徐宅家人引路,小轿直抬到花园的一处水榭旁才停下,方旭身着便服,从轿中出来,再不需人引路,便直入水榭。
这水榭阔只一间,小小的倒像一个阁子,却是三面环水,只一门可入。
方旭一入门,两名侍从便远远站在门外守护,轿子也抬得远远的等候。
水榭内烛影幢幢,徐云就坐在凭窗的小桌旁,桌上摆着四个小菜,一把银壶,两只银杯,两副银箸。
见方旭进门,徐云站起相迎,却也只是拱手见礼,又伸手让座。
方旭也拱拱手便在徐云对面坐下。
二人熟不拘礼,也没有客套寒暄,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徐云是武将之首,官职都宣抚使是正三品,加衔少保却是正一品官阶,方旭的官职尚书左仆射与中书侍郎都是正三品,加衔崇政殿大学士是正二品官阶,却也是文官之首的第一宰相。
这二人正是当今郑国权势最煊赫的两个人,今日却密会于这小小的水榭之中。
先开口的是方旭:“冲之兄,今日朝堂中事,你已尽知,不需赘言。
我本以这是当今欲倒冲之兄你才指使谏官、御史上疏,却不想今日我与袁宜直面圣,当今却揽责于自身,似有息事宁人之意。”
于是将今日郑帝所言详述一遍。
徐云沉吟片刻道:“我也料定是当今欲剪除太子羽翼而为此事,却不知当今是当真想逼我致仕,还是只略敲打我,再施恩于我,令我不敢妄为。
当今虽有息事宁人之意,真实意图却还要看下一步,他如何做方才知晓。”
方旭道:“此事实怪我举措失当,若听从袁宜直之言,不理会姚礼奏疏,便不会有这许多攻讦冲之兄的奏疏,也不会落入任人摆布之境地。”
徐云笑道:“东阳兄不必如此,无论东阳兄如何做,当今必已安排好应对之法。
当今隐忍十年,今日出手必是雷霆一击,自然令你我难以化解。
然当今必不会允准朝议此事,”
徐云嘿嘿冷笑道:“若令我与言官朝议,便是逼我致仕,当今不会甘心背上苛责功臣,兔死狗烹之骂名的。”
,!
方旭叹道:“只是此事到这一步,我等也是别无他法,若是不奏明当今,言论汹汹我等难以压下。
今日奏明当今,朝局便已被他牢牢掌控。
冲之兄可有良策,若不化解此局面,我等便如肉在俎上,只有任其宰割之份,而无挣扎之力。”
徐云摇头叹道:“若论深谋远虑,当世只怕无人及得上我们这位天子,我随他三十余年,岂能不知。
他若出手布局,便是无解之局,我实无良策。
只有看他下一步棋下在哪里了。
唉,谋划多年,本以为党羽深植朝中,根深蒂固,却不想他只轻轻一笔,我等便已无退路。
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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