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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拿小车推着妻儿的,有牵驴赶牛拉着大批家当的,也有两手空空双目发直的“游魂”
,在人群中举步维艰。
偶尔还有衣不蔽体的孩童穿梭其间,见到蒲鲜家车马后一路追赶,却一无所获,只得茫然杵在原地,被黄尘隐去了身影。
流民队伍向南方蔓延,蒲鲜家则背道而驰。
无数次的擦肩而过让雁儿不禁疑惑:为何同是生在登州,境况却如此不同?为什么这些人明明长得和自家人一样,却要这般南北分明?
每当有快马经过时,总有人如惊弓之鸟,大喊着“鞑子来啦”
,引得周围一片恐慌逃窜,家当散得到处都是。
蒲鲜家的马车走走停停,直至申时才到达登州府署蓬莱县,便在城南“南天门”
外一家茶摊围桌而坐。
桌上摆着清粥、炊饼、和一碟腌得乌黑的芜菁。
雁儿第一次下山,好奇得紧,根本无心理会那飘着糠粒的稀粥。
她听着地上的货郎摇着铃,望着天边的晚霞卷又舒,数着城门的楼阁一层层,又见那瓮城中的红日光变成了一队红衣兵。
这些红衣兵腰挎大刀、手执长枪,气势汹汹地朝茶摊走来。
店家见状,抱起银钱就跑。
蒲鲜家见来者不善,亦收拾残局往马车方向撤离,却还是没来得及,被红衣人挡住去路。
“蒲鲜老儿!”
领头的红衣人身着甲胄,腰束长刀,指着老太爷大声呼喝,“本想过几日去栖霞山庄拜会拜会你,怎料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蒲鲜玉鹏只想尽快赶到登州港口,不愿惹事生非,行了个礼道:“官爷怕是认错了人,在下一家是这登州莱州一带行商的,不曾认识什么蒲鲜老儿。”
老秦闻言,掏出自己的腰牌递上去,附和道:“是呀官爷,我们姓秦,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呐!”
头领将信将疑地接过腰牌验过,细细地打量了眼前麻衣布衫的几人,又瞟了一眼远处载满辎重的马车,终于信了老秦的话,拱手道:“原来是秦家商贾,失礼了!”
他还回腰牌,抬手间,红衣兵纷纷退下。
玉鹏见有惊无险,谢过领头人后招呼家人上车。
必兰氏拉紧女儿的手起身便走,不料刚离桌十来步,就听女儿嘤嘤道:“额涅,雁儿好饿,想吃肉……”
她惊得一觳觫,赶忙捂住了女儿的嘴,心中祈求千万不要被红衣兵们听到,但耳后却还是传来一声大喝——
“等等!”
顷刻间,蒲鲜家一众人再次被围住。
头领慢慢走向雁儿,老秦欲阻拦,却被玉鹏示意先静观其变。
雁儿死死地拽住母亲的衣角,瞪着朝她走来的红衣人。
“小娃娃,”
头领弯下腰,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全名叫啥呀?”
雁儿“蒲”
字还没到嘴边,忽然想起方才老秦介绍自己是秦家人,便学着当地人口音大声道:“俺大号叫秦!
归!
雁!”
三十来个红衣兵一阵哄笑,只有蒲鲜一家人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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