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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找借口!”
萧婧平静地、不由分说地打断他。
萧婧在南城一所重点初中当语文老师,趁着学校放暑假,她在辅导班另打一份工,教授三个中考班的作文。
此时,她刚批完小山一样高的作业,疲惫地拉开椅子起身,绕过不知所措的儿子,去书架上搬了另一沓作文纸,捶着酸痛的腰重新在书桌上坐下:“你现在跟同龄人都相处不好,开学到了学校后怎么办?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孩子。”
江河小小一个,茫然地站在客厅里,每一次,他都不敢质疑母亲,所以只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问题?是不是因为我不正常才会被他们排挤?
他的心里愈来愈困惑,甚至对自己的一切都感到羞耻。
季知涟在房间里写作业,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被她听了个正着。
在早慧的她看来,萧婧是一个神秘而朴素的女人,似乎永远与周遭世界隔着那么一层,总是静谧的、旁若无人的做着所有琐事。
毋庸置疑,她有着很丰富的精神世界,任何试图打扰她宁静的人似乎都是敌人。
包括她唯一的儿子江河。
但她却对神经质的季馨很温和,连带着这份包容也给到季知涟。
却唯独没有给过江河。
-
开学的日子逐渐逼近。
这片居民区毗邻南水公园。
如果抄近道,从一个废弃的铁门钻进去,再爬上一个土坡,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走到水边。
对于附近居住的孩子而言,去河边走一走无异于一次伟大的冒险,他们经常在天气很好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去往河边玩沙子、摸虾子、捉泥鳅,有时还去低洼处露出河床的部分挖些野菜。
那野菜可以带回家,拌上猪油和葱花,烙香喷喷的鸡蛋饼吃。
家长们是默许的,只是教育孩子要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去河边,注意脚滑不要落水。
黄昏之际,季知涟坐在河堤上方的第二级台阶上,头顶上方是一颗高大漂亮的柳树,微风中混杂着河堤泥土的腥气,和草地柳枝的清新。
她捧着那本萧婧拿给自己的《老人与海》,一边看,一边听江河在不远处跟他们一本正经地讲道理。
那个一直欺负江河的大男孩,对他明显不屑,眉眼间尽是不耐,一挥手,瘦弱的江河就被推倒在沙地上。
他固执地,一次次爬起来,小小的声音却被淹没在恶意的捉弄声中。
一连两天,河堤上看书的小女孩都在冷眼旁观,在她有限的人生经验里,直觉江河这样行不通,孩子的世界也是弱肉强食,江河被母亲教授的那一套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除了让他显得更为异类、更被他们戏耍之外,毫无意义。
孤僻的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那么执拗地试图去融入一个集体。
一直到第三天。
那恶作剧愈演愈烈,他们捉到一只癞哈蟆,将它放进江河的裤子里,看到江河惊恐地闪躲,几个人大笑着勒紧他裤子上的棉绳——
“小丑八怪和癞哈蟆是一家!”
“相亲相爱的一家!”
孩子们鼓着手掌,抑扬顿挫的唱着改编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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