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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躺在床榻之上也不哭了,一双眼睛受尽苦楚仍还是澄澈透亮,柔软温和不憎不恨,让人瞧着就觉得心里安静舒坦,身上是伤下不得床便伏在榻边低头行礼道谢。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比比划划又撩出藏在袖子中的手臂,上头是一个个敷了药结了痂还血淋淋的伤疤,看样子不止是鞭子抽打而已。
重靳有些心疼,觉着绵绵会哭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自然不可能是天生哑女。
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子下手?
绵绵又疼又困,挺着精神没捱多久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重靳不放心伏在床榻边睡得正熟。
她替他披了件外衣,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离开,纳珠的暴虐与喜怒无常别人可能不知,她却是再清楚不过,又如何能让他人代她受过?
“你去哪儿?”
绵绵一只脚刚迈出殿门,重靳便醒了,急急过来问她,担忧她是哪里不舒服了,眼露关怀,毕竟是他亲手救下来的小姑娘,打从心底就是在意的。
绵绵心头一暖觉着这是平生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想着想着又要掉下泪来,慌慌张张比划示意自己是去见纳珠,并没有哪里太痛。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重靳只觉得很头疼,女孩子都是这样如水做的么?可自他懂事起,便没见过母亲这般流过泪,所以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哄。
正一筹莫展,宋歆听到动静也从主殿过来,唤她绵绵又看了看重靳,说要既来之则安之。
绵绵不是个能做主的性子,宋歆又开口发话,她只能退一步,重靳每日去纳珠殿内时都随身跟着。
此后长达三年之久的时间,重靳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每日都要去陪伴纳珠,可美其名曰是陪伴,实则堂堂皇子竟做了一国之后的禁脔,何等荒唐?
他满腹的恶心无人可说,父王高高在上视他如草芥蝼蚁,纳珠在他面前惯会魅惑隐藏,到时轻飘飘一句解释,说不准他还乐见母子之间亲近,哪怕他们所谓的母子只悬殊不过四岁。
何况纳珠拿宋歆作要挟,他实在不敢赌蒙古各部和母亲在父王心中孰轻孰重。
此等苦痛又如何对母亲开口,她身子本就不算太好,眉宇间总是郁郁淡淡似有千愁,绵绵虽是哑女但毕竟女子心细,照顾宋歆比之重靳更为尽心尽力毫不逊色,如此三年她的病也时好时坏终不见起色。
他不忍她多费心神,况且他有预感,若是让母亲知晓他活得这样难堪煎熬,或许她是真的活不长了,他不敢说,只能死死瞒着。
唯有时刻伴在他身侧的绵绵知晓他每日每夜的辗转反侧,梦里梦外都是纳珠贪婪的眼神和炙热的□□。
有时他也会迁怒绵绵,在纳珠鼓励赞赏的眼光里,玉石酒杯伴随着恶言恶语径直扔向跪在床幔外的绵绵。
每个颠鸾倒凤羞耻□□的日夜,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跪着守在床榻旁,待他结束后再撑着他疲软的身体回到住所,无论重靳心情败坏时如何打骂冷嘲热讽,都犹如黄沙之中的一棵小白杨沉默而坚强。
“臭哑巴,不知道躲连疼都不知道哭吗?”
重靳恶狠狠中夹杂着懊恼不甘的吼着,他要她哭,像初见时那样替他把所有折磨都哭出来。
绵绵这些年养在宋歆身边,宋歆待她很好,连重靳正常时也是待她好的,原本瘦小的身体也慢慢长出少女的娉婷袅娜来。
此刻不躲不避正中酒杯,巨大的冲击锋利的玉石碎片瞬间割破了她的左耳,鲜血顺着耳廓一点一点滴在名贵的月色狐纹毛毯之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她只轻轻的抬头看了气急败坏的重靳一眼,复又很快低下头去,该哭的人不能哭,她又凭什么有资格哭。
重靳再次哑然感到无奈,那眼神一如最初温和澄亮,好像一眼看穿他的软弱和无能为力,并永远执意选择包容他。
纳珠软软的靠在重靳身上,纤长的手指涂着火红的蔻丹带着挑逗的意味,一点一点轻戳在他裸露在被子外的胸膛上,仿佛自言自语般,“小靳明日十六岁生辰呢,我可想了很久才想到送什么礼物给小靳。”
他未满十六岁的身体经过反复洗礼早已成熟,不知是自然反应,还是纳珠明显话中有话,重靳都感到一股难言的战栗感,咬着唇极力忍耐。
“小靳,我有孩子了,让我来猜猜你是希望我给你生个儿子还是弟弟呢?……”
纳珠伏在重靳耳畔,亲密地好似情人之间的密语,还按捺不住的伸出舌头轻舔了他的耳垂,最后满意的看着重靳煞白的脸色。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你生辰便不用过来了,陪陪你母亲吧。”
“哦……对了,去把最好的伤药拿来,这么好看的小脸别落了疤。”
这一句是对进来收拾殿内的贴身侍女吩咐的。
重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宫殿的,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敢想。
好不容易走到花园,他如同疯了一般突然冲进池塘里,此时虽不是隆冬刺骨严寒,池塘的水也不算深将将能淹住重靳的腰腹,如此泡在水中也难保不会寒气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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